刚一推开住宿的旅店大门，理查就见到了无数涌过来的学生，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理查有些被吓到。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的目光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看着自己身后，刚刚将帽子摘下的汉弗莱。
“汉弗莱，谈的怎么样了？”
学生们满怀热情。
“情况很不错。”
汉弗莱的脸上堆着笑容，但也无人知道是真是假。
“国王陛下已经许诺，他会对吉法德院长的事展开调查，并且尽快给我们答复。他还说了，他会批评和惩罚吉法德院长，让这个可恶的异端离开牛津大学。”
听到这个消息，学生们瞬间欢声雷动。
他们纷纷举起酒杯高呼了起来。
“国王万岁！”
“赞美上帝！”
“汉弗莱，你太棒了！”
眼见拥簇着汉弗莱的学生，还有那一张张笑脸，理查顿时有种迷幻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是虚假的。
汉弗莱真的见到国王了吗？
不对吧。
这一天下来，汉弗莱见了斯宾塞伯爵，见了裁缝匠约翰·格兰菲尔德，唯独没有见到过国王啊。
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但作为汉弗莱的同乡，理查并没有戳穿他，而是拒绝了其他学生递来的酒杯，独自坐到了角落去，看着这一场盛大的庆祝，总觉得格格不入。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无数祝贺的话语声，似乎要将汉弗莱捧得高高的。
然而在庆祝结束之后，汉弗莱坐到了理查身边。
“理查，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
“对，就是对我的感觉。”
汉弗莱说话的时候，嘴里略带酒气，话语中有一丝情绪波动，但依旧保持着理智，显然是没喝太多酒。
“我......不好说。”
理查的说辞比较含蓄。
他对于汉弗莱的做法，实际上是有点意见的，只是出于同乡之情，才没有点破。
“我知道，你不喜欢欺骗。”汉弗莱却主动戳破，“我今天骗了三个人，斯宾塞伯爵，约翰·格兰菲尔德，还有大学生们。不过，理查，你要记住，只要你不把这些事说出来，我们都是一同获益的人。”
“嗯......”
“在进军伦敦的途中，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也是在丘吉尔面前高呼我名字的人。理查，这些事我不会忘记，你是我永远的朋友，这一点我不会骗你。”
理查笑了。
他还没怀疑过汉弗莱。
至少他觉得，汉弗莱不会欺骗自己。
毕竟是老乡嘛。
“那你为什么要骗他们呢？”理查问道，“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汉弗莱则是回答道：“因为我要煽动他们的情绪。等过两天需要游行的时候，我再告诉他们，国王骗了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这样才能让愤怒控制他们，为我们的利益服务。”
说完，汉弗莱看着走来的其他学生，又摆出了一张笑脸，继续去宴饮了。
而理查则坐在原地，思考着汉弗莱的那些话。
“上帝啊。”
思索许久之后，理查才回到房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了起来。
“汉弗莱，你可千万别玩脱了，否则我们两个得一起死了。”
......
第二天清晨。
“咚咚！”
“小伙子，快起床，外面有人找你！”
听着沉重的敲门声，汉弗莱从床上坐起来，吐出一口浊气之后，才推开了房门，看着旅店老板，眼神中有一丝疲惫。
昨晚的狂欢，费了他不少精力。
不过，汉弗莱的确想不出有什么客人，会在这么早就找过来。
难道是斯宾塞伯爵府上的人？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旅店一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穿着华丽的厚羊毛长衫，手上还戴着两枚金戒指，油亮的秃顶和络腮胡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
“你就是汉弗莱？”
男人一开口，如同沉闷滚雷般的声音，也让汉弗莱意识到，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是我。”
汉弗莱坐了下来。
“请问你是......”
“厄内斯特·柯顿。”
对面的男人也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格兰菲尔德先生说，你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你有一个非常合适的计划，对你我都有益，对吗？”
“先生，这里可能不太适合说。”汉弗莱立刻压低了声音。
“什么不适合说，难道你不是为了革命而付出吗？！”
柯顿立刻扯着嗓门，说出了冠冕堂皇的屁话，甚至把汉弗莱都给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大旗真是有够扯的。
有些早早醒来的学生，在见到汉弗莱和柯顿之后，纷纷好奇地凑了上来，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们有什么利益交换。
身为生意人的柯顿，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知道。
他反倒是看着汉弗莱身边的学生说：“这些人，就是你从牛津大学带来的人？他们支持革命吗？他们能弄出多大的风浪？”
“我们最基本的诉求，是赶走吉法德院长。”
汉弗莱的回答十分保守。
他昨天刚刚骗了学生，总不能今天就说要发动游行，推翻国王吧？
“所以你们能让别人相信，你们要和国王对抗吗？”
柯顿继续打着谜语。
回归到核心，他的诉求只有一个。
那就是汉弗莱得掀起足够的风浪。
至少要搞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觉得，伦敦的确要爆发一场革命，甚至会直接爆发内战。
这样才能帮助柯顿进行收购。
对于柯顿的疑问，汉弗莱也没有直接进行回答。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您自然会知道。”汉弗莱说道。
不等他发动学生游行，谁又能想到会搞出多大的风浪呢？
柯顿很认可这个说法。
“我愿意对你们的活动进行资助，你们是英格兰的未来，希望你们能维护政治的公平与正义，为我们的良善的国民而发声。”
说着，柯顿拿出了一个小袋子，直接递到了汉弗莱的手中。
汉弗莱轻轻掂量了一下。
不是很重。
但是，这个钱袋所代表的，是柯顿愿意与他合作的意向。
金钱真是让人着迷啊。
汉弗莱将钱收下，随后立刻站起身，和柯顿握手。随后，他便和柯顿一起走出了旅店，来到了街道上。
这个商人看似五大三粗，实际上心思狡诈，谜语连篇，搞得屋里的学生都没弄懂，他和汉弗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柯顿对汉弗莱的评价也很高。
“你真是个坏种。”
柯顿眯着眼睛。
“你到底想要什么？”
“当然是你的支持了，柯顿先生。”
汉弗莱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街道两侧，工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而像柯顿这样早起的商人，反倒是没那么多。
“未来赚钱的机会有很多。”汉弗莱说，“如果您愿意和我合作，顺便给我一些支持的话，大家就可以一起进步了。”
“哼，听着不错。”
柯顿的语气不善。
不过，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
能拿出真金白银来支持自己，就已经说明了柯顿的态度，至于他的语气，那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