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鸡毛当令箭固然可恶。
但要是有了权力不用起来的话,汉弗莱这个太平绅士,不就是白当了?
看着被押送来的塞缪尔,站在汉弗莱身边的乔纳森,露出了嫌弃的神色,顺便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汉弗莱的鼻头也动了动。
塞缪尔身上的确有股恶臭。
少部分来观看的人,也因为塞缪尔身上的恶臭,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总比这样一个臭烘烘的家伙要好,至少更像是正人君子。
不管怎么样,先开庭再说。
“咚。”
木锤落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犯人塞缪尔,你被指控犯下偷窃罪,涉嫌偷窃太平绅士汉弗莱·莱斯特的财产,一共有10英镑,你是否承认自己的罪行?”
理查在一旁念了出来。
旁观者纷纷哗然。
在英国的社会当中,偷窃向来都遭到鄙夷,甚至被认为比抢劫还要严重,是相当严重的罪行。
源于诺曼时代的法律,即使到了数百年之后,也依旧保持着强大的惯性。
汉弗莱摸着下巴,打量着塞缪尔。
他的确丢了10英镑。
这些钱,是理查借给汉弗莱的钱,在被塞缪尔喊来的士兵逮捕时,便被士兵们给摸走了。
虽然理查不计较这些钱,但汉弗莱还是拿这个当理由。
塞缪尔则是满脸震惊。
“我...我......这笔钱和我没关系!”
他大喊了出来:“是你,汉弗莱,你非法拘禁了我!我本来是在伦敦的,是你非法拘禁了我!明明是你做的,汉弗莱,你这个混账,我是牛津大学的学生,我要申诉豁免权......”
“根据1355年以来爱德华三世颁布的特权规定,牛津大学生的豁免权只有在牛津才可以行使,在温莎郡并无特权。”
汉弗莱立刻拿出法律条文,驳回了塞缪尔。
没错,牛津大学生有特权。
如果大学生在牛津犯了一些小事,譬如打架斗殴,过失伤害他人,只要对方不是牛津大学生,就可以用豁免权进行申诉。
这是牛津大学生在牛津享受的特权。
但这里是温莎。
是汉弗莱的主场。
“况且,我并非对你非法拘禁,只是对你进行暂时的扣押,没有将你投入大牢中。”汉弗莱说道,“作为太平绅士,我有权暂时扣押嫌犯。”
“不,你没有这个权力......”
塞缪尔已经傻了。
他的学业并没有那么好,甚至连专业都不是法学,而是医学。他也没有像汉弗莱这样,提前做了准备。
甚至,塞缪尔连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我已经对你十分仁慈,并没有对你进行任何刑讯逼供,也没有强迫过你。但是,我的人的确在你身上搜出了钱,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罪,而不是继续在这里僵持下去。”
汉弗莱看着塞缪尔。
他知道,塞缪尔会认罪的。
如果是一个足够坚强,足够勇敢的人,在这里和汉弗莱死磕,那他的确没办法。
但是塞缪尔是个胆小鬼。
周围的民众也开始叫嚣了起来。
“打死这个小偷!”
“偷窃犯!偷窃犯!”
“怎么牛津的人也会偷东西?”
“而且还这么臭!”
一连串的压力,落在了塞缪尔的身上,让他都快喘不过气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他虽然胆小怯懦,但还是很聪明的。
现在他的聪明害了他。
意识到所有人都厌恶自己的瞬间,塞缪尔立刻就觉得,不能再和汉弗莱对抗下去了。若是周围的人朝着自己扑来,即使是汉弗莱,恐怕也没法挡住他们。
“我认罪!”
塞缪尔跪在了地上。
“我认罪!我全都认!是我偷了东西……我向上帝忏悔,都是我犯下的罪行!求您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
说着说着,塞缪尔露出了乞求的神色,双手合十向着汉弗莱求情。
汉弗莱可不会因此宽恕塞缪尔。
当然,对于塞缪尔求情的行为,也没有任何的感触。只要能把塞缪尔无害化,汉弗莱的目标就达到了。
一旁的理查也撰写着出庭记录。
“很抱歉,英格兰的所有人都应当遵从上帝与议会所钦定的法律,即使是国王也要服从,我无法在法律面前宽容你,但我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你可以将赃款交还给我。”
“脏,赃款?”
听到这儿,塞缪尔真的要崩溃了。
哪来的赃款啊?
就算汉弗莱真的丢了钱,这钱也不在塞缪尔身上啊。
他几乎歇斯底里地说:“汉弗莱,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是你要背叛革命!是你故意报复!”
“放屁,你居然敢状告本官!”
汉弗莱立刻制止了塞缪尔。
“你这个失心疯,居然敢诬陷我这个太平绅士,什么背叛革命,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一个小偷,居然也好意思指控国王陛下任命的太平绅士!”
周围的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对啊。
一个小偷怎么可能说这些。
而汉弗莱也是满头大汗。
他之所以制止塞缪尔,不是因为塞缪尔真的诬陷他,而是因为塞缪尔在说实话,汉弗莱确实是在报复他。
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出来呢?
实在是太坏了。
“既然你没法将赃款交还,那么我就要按照惯例,判处你六个月的监禁,并且剥夺你身上的所有财物。在六个月的监禁之后,我会重新给予你自由,希望你每日对上帝忏悔,好好反思你的行为!”
说完,汉弗莱立刻拿起小木锤,在桌子上敲打了一下,代表整场审判已经结束。
这份国王授予汉弗莱的合法权力,也是第一次被使用。
围观的老师们更是胆战心惊。
他们原以为,汉弗莱只是一个普通的校长,只要稍微表示一下不服从,就可以让这位校长屈服。
然而,汉弗莱的审判就像是示威一般,警告着伊顿公学中的教师们。
汉弗莱不只是一个校长。
他还是太平绅士。
“把他押送回去,好好看住他,不要出现任何意外......不能让他逃走,也不能让他死了,明白吗?”汉弗莱对着杰弗里吩咐道。
杰弗里点了点头。
他不太明白。
但他还是会按照汉弗莱的遵嘱,将命令执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