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闹了多大的动静吗?”
柯顿说话时十分兴奋。
“多大?”
汉弗莱也有些意外。
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
“整个伦敦城里,到处都是学生被捕的消息,抓了快两百个人。而且,那些士兵的素质你也懂,他们在抓人的时候,还顺带小偷小摸。”
这一点倒是。
柯顿给汉弗莱的钱,就被那些士兵给摸走了。
但他还是继续听着柯顿说了下去。
“这件事搞得整个城里所有商人都很恐慌,然后我就趁势搞了点乱子,让大家以为内战要爆发了。其他商人都害怕了,所以就低价把手里的毛呢卖了出去,现在全都到我的手里了。”
原来如此。
汉弗莱一下子明白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搞一场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激化伦敦城里的矛盾,让大家觉得有危机要爆发了。
然而,学生运动的计划失败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规模的搜捕行动,把汉弗莱准备的学生全给抓了起来,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许多市民都觉得内战随时都要爆发。
所以他依旧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可以说,汉弗莱的本意是坏的,被士兵们给执行好了。
“所以你收了多少毛呢?”
汉弗莱也有些好奇。
“八千匹。”
柯顿直接报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汉弗莱也被吓了一跳。
八千匹毛呢可不少,一匹毛呢就足够做一整套衣服了,从里到外都能穿的满满的,连大衣和帽子都能做一套出来。
这么大的数字,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是柯顿一个人可以搞定的。
不过很快,柯顿就说了。
“我跟他们谈下来,每一匹毛呢的价格只要十四先令。上帝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便宜的毛呢,所以就一口全吃下来了。”
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汉弗莱的大脑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对英国的货币单位是熟悉的。
十四先令,相当于0.7英镑。而大部分的毛呢价格,都是在每匹1英镑,甚至更贵。
但就算是这样,汉弗莱还是觉得震惊。
柯顿居然一口气拿出了5600英镑,去做这笔生意。
1688年的英国,全年财政收入加起来,也就差不多200万英镑的样子,而且在欧洲诸国当中,已经算是财政效率比较高的了。
作为一名商人,柯顿掏出这么多钱,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想必他借了不少钱。
不过,既然他敢借这么一大笔钱,就说明他可以确认,自己能搞到更多的收益就是了。
“总之,这件事办成了,我得谢谢你。”
柯顿最后还是伸出手,拍了拍汉弗莱的肩膀,也不再嫌弃他几天没洗澡了。
“至少我没食言。”汉弗莱苦笑道。
“而且,你接下来估计要平步青云了,汉弗莱。”柯顿接着说,“威廉国王进入伦敦只是时间的问题,你的说法是正确的,詹姆斯国王压根没有打内战的勇气。”
汉弗莱挠了挠头。
吃了几天的牢饭出来,直接改天换地了。
这个世界真荒谬。
“那其他学生呢?”汉弗莱问道。
“他们距离被释放也快了。”柯顿说,“等威廉国王进入伦敦,他们肯定会被释放的。”
说完,马车停了下来。
柯顿率先走下马车。
汉弗莱也紧随其后,跟着柯顿走下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还有两边的楼房与仓库,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到了柯顿居住的地方。
“这里,是以你的老家命名的。”
柯顿指着面前的宫殿。
“大概在半个世纪之前,莱斯特伯爵在这里买下了一块土地,修建了莱斯特宫。然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居住在这里。”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路。
路边还不时有人向他脱帽致意,大概是他手下的工人。
“北边是苏豪区,都是一些外地来的穷鬼......虽然我也是外地人,哈哈。至于南边,就是唐宁爵士的土地了。”
“谁?”
汉弗莱掏了掏耳朵。
好熟悉的名字。
“唐宁爵士。”
柯顿停了下来。
“难道你认识他?不过他前几年去世了,现在他们家遭遇了一点经济上的问题,街坊里人人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败家子很快就会把唐宁街给卖出去了。”
原来是唐宁街啊。
有些吃惊的汉弗莱问道:“你不如再筹点钱,把那里给买下来。”
“傻子才买那里。”
柯顿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
“那边靠着王宫,你想做点什么工业类的东西,都会被王室禁止,买下来只能烂在手里。”
说到这儿,柯顿停了下来。
他指向了一旁的房子。
简单的两层楼房,看上去十分新,主要由木头打造,大概是在1666年伦敦大火之后重新修建的房子。
“这里对你来说很合适。”
柯顿说道:“这栋楼以前是三明治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先生的,但在他被拔擢为伯爵之后,他就把这里赠送给了霍顿太太,让她租出去。”
介绍的同时,一位老妇人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柯顿摘下了帽子。
汉弗莱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名霍顿太太应该不简单。
于是汉弗莱有样学样,同样摘下帽子,向着老妇人行礼。
霍顿太太眼角带着些微的波纹,如同久经风霜的湖面,深色的长裙褶皱间,透露出了一股贵族的优雅,似乎她曾经也属于权贵。
“这位就是霍顿太太。”柯顿介绍道,“她是这栋楼的主人。”
“您好。”
汉弗莱立刻走上前,恭敬地向霍顿太太问好。
能在这个时代独立生存的女性,不是有地位就是有手腕,总之最好放尊重一点。
而他的尊重也得到了回馈。
“柯顿先生向我介绍过你,他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霍顿太太说道,“如果你要在这里住下来的话,在圣方济各节前一天给我租金就行了,一共是40英镑。”
“行。”
这个略微肉疼的价格,让汉弗莱忍不住呲牙。
实在是难搞啊。
好在是圣方济各节,要到下一年的10月4日才是付房租的日子,距离现在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
看着霍顿太太转身离开,柯顿才拍了拍汉弗莱的肩。
“是不是感觉很贵,嗯?”柯顿的语气有些戏谑,“对年轻人来说,住在这里的确有点压力。”
“压力不止一点,柯顿先生。”
汉弗莱无奈地承认了。
柯顿则说:“你不如这样想,住在这里的话,霍顿太太可以帮你洗衣服,每天还可以给你留一份饭,还可以替你收送来的东西。总之,除了没法像贵族一样使唤仆人,其他的都和贵族差不多了。”
“谢谢。”
这样的服务,对于汉弗莱似乎有些多余了。
但他还是对柯顿表示了感谢。
“我要继续去清点我的毛呢了,你知道的,有些手脚不老实的工人,你不去看着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捣乱。”
柯顿一边说话,一边走上马车。
当他进入马车之后,马夫便挥动鞭子,驭使着驮马拉着车离开。
而汉弗莱也走进了这栋小楼。
一楼进门,就是一个会客厅,还有两间小房间,大概是霍顿太太的私人空间,汉弗莱也没有过度的探索欲望。
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房门。
左边的书房当中,摆放着伽利略式的天文望远镜,正对着窗口。一旁,一张巨大的书桌上洒满阳光,看上去是精心设计过采光方向的。
而正对着书房的右边,就是汉弗莱日常居住的卧室了。
“喂,年轻人。”
此时,霍顿太太抱着一床被褥走了上来。
“这是你的被子和床单......”
“谢谢您,霍顿太太。”
汉弗莱直接接了过去,然后走进了房间,亲手将床铺布置好之后,躺在了床板上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床上躺着舒服。
“对了,霍顿太太。”
汉弗莱从床上跳起来,看到霍顿太太还在门口没走,便拉着她询问了起来。
“附近有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洗澡?”
霍顿太太上下打量着汉弗莱,眼神中似乎有些奇怪。
“如果你不怕黑死病的话,就从这里去苏豪区,很快就能看到澡堂。”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