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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家将来报,称吴郡陆氏的陆逊,在门外求见。

张纮脸色一沉:“伯言此来,定是探问风声。他主战,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见也罢!”

“元杰,你且去会他,就说为父多日未眠,精神欠佳,不便见客。”

王朗连忙阻止。

昔日,张纮、王朗与陆逊的叔祖父陆康,交往甚密,如今随意拒见,有怠慢晚辈之嫌。

况且,当年陆康担任庐江太守,孙策围城两年,城破人亡,吴郡陆氏自此与孙氏结仇。

待孙策平定江东时,陆氏为保家族,不得不委曲求全。

王朗道:“当下,形势有变,陆逊身为江东陆氏的重要人物,若能劝其主降,凭陆氏在江东的影响力,岂不事半功倍?”

张纮觉得有理,便吩咐张玄出门迎接。

门外,站着一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

张玄一见,疾步上前,道:“伯言兄,来得正好!”

原主自幼与陆逊在吴郡长大,关系极好。

陆逊此时虽为孙权幕僚,地位不显,但他是江东陆氏的领军人物,背负家族重任,只能低调隐忍。

张玄深知,此人胸有谋略,眼光长远。

陆逊的到来,让张玄信心倍增。

张玄连忙将方才之事道出。

陆逊面色一凛:“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力主投降!”

正堂内,宾主坐落。

张纮问道:“伯言,此时到访,所为何事?”

陆逊应道:“当下曹军压境,两位伯父与我陆氏关系深厚,特来请教。”

王朗与张纮对视一眼。

王朗道:“吾与子纲兄皆认为,曹军势大,江东难敌,及早投降,不失为明智之举。”

“若陆氏主降,必如荆州士族般,全族可保,还能封侯。”

陆逊望向张纮:“伯父同意投降,也是为了封侯?”

他暗自感叹,危机时刻,更能彰显一个人的品格。

张纮毫无激动之色,反而一脸落寞,道:“老夫年过半百,对封侯没兴趣,只是为孙氏着想,不想江东生灵涂炭。”

他心底忠于孙氏,但形势不利,为保孙氏,为保江东,不得已选择投降,这耻辱换来的侯爵,他并不觉得光荣。

王朗对陆逊道:“伯言,陆氏与孙氏素有仇怨,当年孙策攻陷庐江,你叔祖父因此丧命。”

“如今孙氏将败,陆氏该如何抉择,不是明摆着吗?”

陆逊不假思索:“曹操穷兵黩武,残暴不仁,荼毒生灵,因而,陆氏会坚决抵抗曹军!”

王朗与张纮脸色大变,张玄则暗暗松了口气。

王朗厉声道:“此乃你个人想法,绝非陆氏态度!若孙氏不降,陆氏更应在吴郡起兵,报当年之仇!”

陆逊道:“大敌当前,陆氏自会抛开个人恩怨,与江东共存亡!”

“好!”

张玄拍手称赞。

王朗气得脸色铁青。

张纮则脸色有所缓和,若有所思。

陆逊扫视他们一眼:“江东散乱已久,或许可借此次危机,化不利为有利,凝聚人心。”

张纮暗暗点头。

当年,孙策横扫江东。

为立足于此,孙策对吴郡顾、陆、朱、张等四大士族,极力拉拢,而对其他士族,则手段强硬,甚至动辄灭族。

自此,江东士族,皆如履薄冰,暗自蓄养私兵。

为有效控制并防止士族作乱,孙权不得不在各郡县布置大量兵力。

此外,江东六郡的山越时常作乱,尤其以丹阳郡、会稽郡为甚。

山越,乃汉末三国时期,分布于孙吴诸郡县山区的山贼式武装集团的统称。

就是规模较大的山贼团伙。

今年,丹阳郡山越头领金奇、陈仆等作乱,孙权派威武中郎将贺齐、蒋钦各领一万兵马进剿。

故而,江东的士兵数量其实并不少,只是分布极为分散,若能趁曹军压境之机,将江东各士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亦是好事。

张纮问道:“伯言,江东这般状况,调集不出兵力,又该如何抵御曹军?”

陆逊应道:“没错,当前将军手中仅有五万兵力,能抽调至前线作战的,只有三万左右。”

王朗满脸冷笑,三万对八十万,根本无法抵抗。

陆逊接着说道:“开战之初,因兵力劣势而败北,亦属正常,但江东各处皆布置了兵马,曹军劳师远征,必会顾此失彼,我军可分而歼之!”

张纮忙问:“如何分而歼之?”

“江东河流、湖泊众多,曹军皆北方人,必不适应,且曹军深入,需留下兵力守后方,以保证军需供应,如此一来,必会分散兵力。”

“我军可派兵牵制曹军主力,再集中优势兵力,攻其后方,并围城打援,那曹军必被拖死!”

听罢,王朗面色有异,张纮则陷入深思。

岂料,张玄却不以为然:“何须与曹军打持久战,一役便可击败曹军,曹操很快便会灰溜溜逃回许都。”

陆逊愕然。

张纮将张玄方才所言,复述了一遍。

陆逊满脸激动:“元杰,你对曹军的情况竟如此了解,消息从何而来?”

张玄微笑不语。

陆逊深知他自小老实,见他脸色如常,知他并未说谎,不禁低头沉思。

王朗冷哼一声:“痴人说梦!”

张纮喃喃道:“就算不能一战击败曹操,江东各地均有重兵,也可与曹操周旋到底?”

王朗连忙道:“子纲兄,别听这俩孩子胡说八道!”

陆逊抬头:“此言差矣!我陆氏支持江东抵抗曹军,自是觉得可击退曹军,怎能说是胡说八道?”

张纮深深看了陆逊一眼,陆氏的坚决,让他惊讶。

“陆氏于江东,根深叶茂,按常理而言,应看清形势而后动,怎会如此草率?”

陆逊愤然道:“曹操凶名赫赫,劣迹斑斑。”

“初平四年,曹操纵兵杀掠徐州百姓,死者数十万,泗水为之不流。”

“兴平二年,破雍丘并屠戮城池。建安三年,屠彭城,建安九年,屠邺城,建安十二年,屠柳城。”

“如此凶残之徒,若至江东,只怕会将江东夷为平地。”

“江东儿郎,岂能束手待毙!”

众人闻言,尽皆动容。

张纮有所动摇,难道,是自己多虑了,江东奋起抵抗,真可获一线生机?

张玄一脸诚恳:“父亲,你看着孩儿长大,我何时说过妄言?你就相信孩儿一次吧!”

张纮直勾勾凝视着儿子,脸色阴晴不定。

眼前的儿子,俊朗的面孔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仿如年轻时的自己般,意气风发。

他回想起儿子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尤其近三年来,虽依旧沉默寡言,但已无懦弱表现,遇事有主见且处理冷静。

十八年来,自己一直视他为孩子,从未聆听其心声,今日,首次听他说出自己的意见。

第一次,理应重视。

良久,他欣慰一笑:“元杰,为父已老,所做的一切决定,除了为江东、为孙氏着想,也是为你考虑。”

“你今年十八岁了,可自行做决定,你确定要力主抵抗?”

王朗闻言,满脸骇然:“子纲兄,三思!”

张纮不为所动,只是慈祥地凝视着张玄。

见状,王朗瞬间面如土色。

张玄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慈祥父亲,心里深受触动。

三年来,尽管聚少离多,但他的家书从不间断,字里行间,尽是关怀呵护。

只可惜,子欲孝而亲不待,四年后,张纮便溘然而逝。

想到此处,他眼眶湿润,道:“父亲,请相信孩儿!”

张纮凝视着他:“为父自然相信你!好,老夫可以力主抵抗,但是...”

他看了张玄及陆逊一眼,接着说道:“老夫有一个条件!”

张玄与陆逊对望一眼,皆一脸惊愕。

条件?

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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