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我能杀个人吗?”
突兀的问题。
声音,冷漠又平静。
仿佛朋友间随意闲聊。
洛天枢头皮莫名微微一麻,压低声音:“谁得罪你了?”
这姐夫,当真不拘一格,哪儿有赘婿上门第一日便要杀人的?
“如果是哪家公子,我帮你收拾他,但直接杀了是不行的,有些人便是洛家也不能随意动手,可能会有麻烦。”
宋言微微一笑摇头道:“怎么会,我常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便是想和哪家公子发生矛盾也是没机会的,不过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老妈子罢了。”
洛天枢轻抚胸口:“那便无所谓了。”
洛天枢的态度透出一个冰冷的现实,那就是在这个世界很多人的命,其实不算命。官员,贵族,勋爵子弟,不能随意滥杀,但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死了也就死了。
至于杨桂芳是宋鸿涛安排的监视他的人?在这个崇尚孝道的年代,报辱母之仇,谁敢说半个不字?
洛天枢有些好奇:“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在我三岁那年,那老婆子掌掴我的生母。”宋言缓缓说道。
“如此,那便杀了吧。只是今日不合适吧,大婚之日见血,不吉利。”
“这话就错了,大婚之日才要见血啊,不见血那才麻烦呢……待到天枢成婚之日,你是希望见血呢还是希望不见血?”
洛天枢哑然失笑:“那自然是希望能见血的,只是此血非彼血,怎能一概而论?”
瞧这车开的,宋言有理由怀疑洛天枢也是个老司机,他笑道:“就算流出来的地方不同,但血就是血,没区别了。”
洛天枢对宋言亦是刮目相看,常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都能如此无耻,下流,这家伙的秉性究竟有多么肮脏?
简直衣冠禽兽……跟他有一拼。
许是混蛋之间的惺惺相惜,总觉得亲近了不少。
“需要我安排人解决吗?”
“不用,我想亲自来。”
经过这诸多波折,待到开席已是过了午时。
宋言在洛家三兄弟的陪同下,挨桌敬酒。虽说都是黄酒,度数不高,还有洛家三兄弟挡着,但架不住客人实在是太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热情,一圈酒敬下来,宋言也是晕晕乎乎,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在不断膨胀。
待到送走诸多客人,已是夜幕降临。
宋言晃晃悠悠冲着卧房走去,杨桂芳见状,看了其他三个老妈子一眼,立马跟在后面。
房间点着红色的蜡烛,很安静。
红色锦缎被褥占满了床铺,想象中,新娘子坐在床边等着掀开盖头的画面终究没有出现。
不过挑起盖头的玉如意,用来喝合卺酒已经被剖开的葫芦,倒是一应俱全。
偌大的房间,透出几分冷意。
哐啷,房门被毫不客气的踹开。
眼看着宋言醉醺醺的模样,杨桂芳气都不打一处来,厉声斥责:“宋言,你好大的胆子,我今日数次提醒你,你居然视若无睹?国公府今日被辱,皆因你之过。”
“你等着承受大夫人的怒火吧。”
好没道理,莫非是他逼着宋震换婚?是他逼着杨氏在嫁妆中作假?
宋言缓缓抬头,眼睛浑浊,眼底深处却透着一丝寒意:“杨桂芳!”
杨桂芳一愣旋即怒意更甚,好嘛,现在连杨妈妈都不叫了,居然敢直接叫她的名字?不过只是国公府的一个废物罢了,究竟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还是说这蠢货真以为嫁入洛家,宋家就管不了他了?
宋言默默看着杨桂芳,他已经忍了十几年,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轻轻吐了口气,透着酒精的气息,宋言缓缓开口:“你可还记得,在我三岁那年,你掌掴我的母亲,还打了我一耳光,让我三月听不到声音。”
杨桂芳眉头一皱,似是没想到宋言居然提起这件事。
一个三岁小娃娃,心智不全,是梅雪那贱人在他耳边说的,这贱货死了还不安生。
宋言抬手,轻轻揉着耳朵,似乎又想起了当日的画面:
“很疼啊……”
平淡的声音并未掺杂太多感情,可杨桂芳的身子却是莫名哆嗦一下。
这该死的杂种有些不太对劲。
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不过是一个平日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窝囊废,居然会让她害怕,这让杨桂芳怒不可遏:“打了又怎样,那是你和梅雪那贱货该打……”
似是为了压住心中惧意,杨桂芳抬起右手冲着宋言的左脸就扇了过去,一如往常;宋鸿涛大概只是让她们过来监视他,并没有说出详细内幕,不然这老妈子大抵是不敢如此嚣张的。
一巴掌扇出去,杨桂芳只觉浑身舒泰,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老娘不但小时候打你,现在也照打不误,你一个窝囊废又能如何?
她喜不自胜,眼瞅着巴掌就快扇到宋言脸上,恰在此时,杨桂芳只觉眼前寒芒一闪,面色在一瞬间的功夫僵硬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手上离开。
还没有感觉到痛,她的喉咙不断蠕动着,吞咽着剧烈滋生出来的口水,脖子仿佛生锈的机关,咯吱咯吱一点点抬起,冲着右手望去。
右手变的光秃秃的,除了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全都消失了。
断掉的四根手指正躺在地上,还在神经性的蜷缩着呢。
鲜血终于顺着伤口滋滋喷出,痛感也终于传到了杨桂芳的大脑……
“啊……”
凄厉的尖叫喷出,十指连心啊,这般痛苦便是杨桂芳也承受不住,整个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
“小杂种,你……你敢……”
剩下三个老妈子也被吓傻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言却是把玩着匕首,不愧是洛天枢送出来的,相当锋利,切断指骨的时候,就跟切豆腐差不多,完全没感觉到丝毫阻碍。
应是百炼钢。
淡然的视线瞥了一眼杨桂芳:“害我母亲的毒,是你下的吧?”
杨桂芳一张脸已是煞白无比,身子神经性的抽抽着,看向宋言的目光满是怨毒,她不明白,不过只是从国公府到洛家,为何会让一个人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宋言不为所动,一步步冲着杨桂芳靠近,看着血珠从匕首刀尖上滴落,杨桂芳眼神中闪过浓烈的恐惧,她终于慌了,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拼命尖叫着,身子更是不断后退:“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夫人的乳娘,你不能杀我……”
“原来,你也怕死啊……”
“这些年,你帮着杨氏,杀掉一个又一个小孩……男孩,女孩,杀掉他们的母亲,我以为像你这种人应是不怕死的……”宋言歪着头,似是对杨桂芳的反应有些困惑,一个常年杀人的人居然表现得如此不堪,当真是让人失望。
在杨桂芳惊惧到极点的目光中,宋言的手指在眼前不断变大,说到底宋言都是个男人,再加上杨桂芳上来就被切掉了四根手指,却是没多少反抗的力气,轻松被宋言抓住头发,用力向后扯下,脖子便完全露了出来。
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杨桂芳目眦欲裂,她拼命张大嘴巴,但宋言动作更快,右手迅速从杨桂芳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嗤
喉管,气管被切开。
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咕吱,咕吱的奇怪声音。
一股子鲜血喷了出去,喷在宋言大红的喜服上,喷在对面三个老妈子身上,直到这个时候,这三个老妈子身子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下一秒:
“杀人了。”
“杀人了!”
“杀人了!”
三声尖叫几乎同时响起,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萨日朗……
我又不是那个买瓜的。
三个老妈子同时转身疯狂的拍打着身后的房门,想要逃之夭夭,可当她们好不容易拉开房门,外面等着的却是五六个身穿黑色服饰的护院,直接将三个老妈子控制住,甚至连嘴巴都被堵上。
最后面是洛天枢,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求生的欲望,让杨桂芳的身子拼命抽搐着,仿佛一条丑陋的泥鳅在宋言的怀里扭动。
张开的嘴巴,喷出怪异的血沫。
难以名状的声音还在从口腔中涌出。
他太压抑了,他想要释放,想要发泄……当然,他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他会将宣泄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宋言抬起空下来的左手,捂住了杨桂芳的嘴巴:“嘘……”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