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行 【正版无广】第3章 刀锋

作者:乌月麟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3-04 14: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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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鞭,抽过山坳,雪粒砸在铁骨帮山寨的木屋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在朽木上。

转眼便到了冬天,崖下松林在风中低吼,枝干硬得像冻住的矛,雪尘扑面,割得人生疼,天地间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像要把这山野碾成齑粉。

狗蛋缩在屋角,八岁的瘦小身子裹着张铁山扔来的破大皮袄,瘦得像根风干的柴,手脚冻得发僵,像被冰水泡透了骨头。他啃着块硬面饼,满嘴渣子嚼得咯吱响,眼神空洞如枯井,脑子里依旧晃着肖老二胸口那黑红的血窟窿,像个吞人的深洞;他娘瞪圆的眼,挂着血丝,像还在看他;那半碗野菜汤碎在地上的苦味,像钻进喉咙的刺,两个月了还呛得他喘不上气。

他低头看着手中攥着的“青云剑派”的铜令牌,掌心因日复一日的紧握磨出一层薄茧,铜片冰得刺骨,像要把那股恨烙进手心。数月过去,荒山捡回条命,脸上泪泥洗净,心里的疼却像雪里埋的铁刺,冻得硬,冷得深。

屋里火堆跳跃,焰舌舔着干柴,噼啪作响,映得泥墙上一片昏红,像血泼上去洗不掉。张铁山盘腿坐在破木板上,长刀横在膝头,刀刃映着火光,冷得像淬过冰水。他满脸虬髯,硬得像扎人的钢针,眼底火光跳动,瞅着狗蛋,瓮声道:“小崽子,吃饱没?滚过来,老子教你点儿真本事。”声音粗得像山石砸地,硬得撞耳,像要把这屋子震塌。

狗蛋咽下面饼,将令牌揣进怀里,走了过去,皮袄拖在地上,沙沙响,像风吹过枯草。他低着头,小脸冻得发青,鼻尖还挂着点清涕,眼神迷迷瞪瞪,像还不明白这硬邦邦的世道。张铁山抓起根焦黑的柴棍,在泥地上划了两道,横一竖一,写了个“刀”字,歪得像撞倒的树干,哼道:“这是‘刀’,杀人的家伙,瞧好了。”他又划了几笔,写了个“仇”字,乱得像一团麻绳:“这是‘仇’,你活着的念想。老子当年不识字,吃尽了苦头,你得认。”

说罢,他扔下柴棍,瞪着狗蛋,眼珠子硬得像石头:“念!”

肖狗蛋盯着那两个字,眼里晃着迷雾,像不明白这“刀”“仇”跟他有啥干系。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爹的猎刀,娘瞪圆的眼,低声道:“刀……仇……”声音细得像风吹草尖,哑得像冻裂的树皮,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张铁山眯眼,盯着他那双迷迷瞪瞪的眼,哼道:“有点意思,记住了,刀是命,仇是魂。”他大手拍在狗蛋头上,硬得像砸石头,瓮声道:“狗蛋这名儿太贱,老子给你取个大的,叫肖张,跟老子一个‘张’,以后宰那帮狗日的,有老子一份。过几天教你耍刀,先养力气,别跟个病秧子似的。”

肖张抬头,小脸糊着泥,低声道:“肖张……”声音细而哑,像在嘴里嚼这新名字,嚼得有点涩,又有点硬。张铁山咧嘴一笑,黄牙露出一排,笑声粗得像山风卷石:“有点种,长大了能成把好刀。”

冬日冷得像冰窟,寒气从门缝钻进来,像要把这屋子冻成冰坨。后边半个月,肖张白天跟着铁骨帮汉子们干活,扛着比他还高的柴捆,劈开冻硬的木头,跑山磨腿;晚上就跟着张铁山,写写画画,识一些字,瘦小的身子也日渐硬实起来。

张铁山每日都给他块烤得半焦的肉,吼道:“吃下去,不吃饱咋拿刀?饿死还报啥仇!”肖张一边咬着肉,嚼得满嘴油腥,一边却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刀、仇、爹、娘、肖、张……”

随写着嘴里还趁着空嘟噜着,声音像从肚子里挤出来的,细而硬,心中的恨像雪地里埋的火星,烧得慢却不熄。

又过了段时间,风雪稍歇,屋外的雪堆融了些,露出一片黑泥。这一日,张铁山不知在哪儿弄了把木刀,扔给肖张,木刀柄粗得像他的胳膊,砸在地上,砰一声。他瓮声道:“拿好,老子教你《惊鸿刀》,杀青云剑派那帮狗日的。”

肖张接住,刀沉得压手,小胳膊抖得发颤,刀尖戳进泥地,划出一道歪痕。他咬牙举起来,手抖得像风里的枯枝,脸憋得通红。张铁山踹开木凳,吼道:“站直,握紧,刀抖啥抖,废物样!”他抓住肖张胳膊,硬掰直,拍他背,拍得肖张一趔趄:“腰挺起来,爷们儿样!”

肖张咬牙站直,刀举得歪斜,胳膊酸得发麻,手掌因用力泛红。他脑子里晃着爹娘的血,低吼一声,挥刀砍下,刀锋划空,戳进雪地,溅起白尘,木刀柄震得他小手发麻。张铁山眯眼,哼道:“有点劲,看老子的!”他抓起长刀,横劈一记,刀光如惊鸟掠雪,快得只剩残影,刀锋贴地扫过,带起一股雪风,屋角一根木桩裂开,木屑飞溅,砸在泥地上,像撒了层灰。

肖张瞪眼,手攥刀柄,又挥一刀,刀锋歪斜,砍空摔倒,趴在雪里,疼得吸气,雪粒钻进领口,冷得他一哆嗦。张铁山捞起他,骂道:“笨崽子,筋骨硬,再来,别跟个娘们儿似的!”

肖张爬起,低头不吭声,咬牙再挥,刀锋颤着划过,撞上一块石头,震得手红,他不吭声,又砍,砍得雪地坑坑洼洼,喘得喉咙像吞了炭火。

屋外忽传犬吠,低沉急促,夹着几声马嘶,一汉子踹门冲进来,满脸雪渣,喘道:“老张,青云剑派来了,十几个,带狗!雪化了点,那崽子跑山留的血脚印露出来了,循着摸上来了!”

张铁山脸色一沉,骂道:“狗日的,鼻子倒挺灵。”他抓起长刀,刀锋在火光里一闪,吼道:“抄家伙,宰了他们!”屋里汉子一哄而起,磨刀的扔磨石,喝酒的摔酒壶,七八条身影冲出门,皮袄裹着雪风,像群饿狼扑出去。

张铁山回头瞅肖张:“躲屋里,别碍事!”肖张攥刀,低声道:“俺要看……”声音哑得像砂子磨喉,硬得像冻住的雪。张铁山一愣,哼道:“有种,躲窗后,别送死!”他大步冲出门,刀光闪过雪地,像一道冷电。

肖张爬到窗边,小手抠着窗框,指节因用力泛白,雪风灌进来,冻得脸像针扎。他眯眼看,山坳外雪地里,十几个青衣汉子牵着猎狗逼近,狗吠低沉,嗅着血脚印直扑寨门,马蹄踩雪,溅起白雾,踩得雪地咚咚响。为首一人瘦高,面容阴鸷,眼窝深得像两个黑洞,手提长剑,喝道:“火山村那崽子偷了‘青云令’,让老子一顿好找,给我搜,不能留活口!一个不留!”猎狗狂吠,龇着黄牙,扑向寨门,拖着锁链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刮响。

张铁山冲上前,长刀斜劈,刀势如风,刀锋贴地掠出,带起一片雪尘,一只猎狗脖颈断裂,血溅数尺,呜咽着倒在雪里,爪子抓了几下,没了动静。

他转身横扫,刀光迎上一剑,火星迸溅,那青衣汉子长剑断成两截,捂胸踉跄,血染雪地,淌出一片猩红。他吼道:“狗杂碎,当年逼老子逃到这破地,今儿撞上来,纳命!”刀锋下劈,快如惊鸟,劈开一汉子肩头,血肉翻卷,那汉子惨嚎着倒下,双腿在雪里抽了几下,声音像被风掐断。

铁骨帮众扑上去,李黑牛抡斧砍翻一狗,斧刃嵌进狗脊,血糊满脸,却被另一只猎狗扑上来咬住腿,獠牙撕开皮肉,血流如注,他骂道:“操你娘!”张铁山刀锋一转,斜劈过去,狗头落地,血溅开花,救下李黑牛。赵三明刀法乱挥,像街头打架,削断一汉子的剑柄,一脚踹翻那人,那汉子摔进雪里,哼都没哼出声,赵三明咧嘴笑:“老张,这狗崽子不经打!”王石提着铁锤砸开一狗头,脑浆溅在雪上,像摔烂的豆腐,却被一剑划破胳膊,血糊满皮袄,他咬牙吼道:“宰干净!”一锤砸下去,又一个青衣汉子胸骨塌陷,血喷出口,倒在雪里抽搐。帮众刀斧乱舞,血雾飞溅,雪地像泼了红漆,猩红刺眼。

肖张瞪着窗外,小手攥着木刀,手抖得发红,掌心因用力磨得发烫,脑子里晃着爹娘的血,晃着那歪歪扭扭的“刀”“仇”,喉咙像堵了块炭,烧得发干。那瘦高汉子剑光如蛇,刺向张铁山腰侧,张铁山侧身一闪,刀柄撞开剑锋,反手一挑,刀尖从下斜上,撕开那汉子胸膛,血溅雪地,像洒了一片红梅。那汉子捂胸倒下,喘道:“青云令……”声音像被掐断,张铁山刀锋下压,头歪甩落地,滚进雪堆,血淌出一道弯弯的沟。

雪地静了,青衣汉子与猎狗倒了一片,血腥味混着雪风钻进鼻腔,刺得人眼酸。铁骨帮两人重伤,李黑牛拄着斧,腿上血糊成片,喘着骂道:“娘的,老子腿差点废了!”赵三拄刀,胳膊血淋淋,笑骂:“废条腿算啥,老子胳膊还疼!”王石捂着臂,低头啐了口血沫:“老张,这帮狗咋找来的?”张铁山喘着粗气,刀尖戳进雪里,雪染红一片,他哼道:“血脚印,小崽子跑山留的,雪化了露出来。”

他回头瞅着窗边的肖张,瓮声道:“小崽子,想报仇不?”肖张愣愣点头,喉咙里挤出一声:“想……”声音细得像风吹草尖,哑得像冻硬的泥。张铁山冷笑:“好,老子当年逃到这破地,靠这《惊鸿刀》活下来。你筋骨硬,学成了,早晚宰那帮狗日的。”他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虬髯滴下来,扔给李黑牛:“今儿宰得痛快,喝!”

屋外风雪渐歇,雪地上的血迹像一朵朵冻硬的花,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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