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信函，查尔科作势沉吟片刻。
“物以稀为贵，这一点你清楚吧。”
“自然，若是货源少，抢得人多，价格更高。”
对方张口就是压价的意味，艾岚也没惯着，提醒对方，他并非只有一家商会可以合作。
查尔科嘴角啜着微笑，他料到对方会在货源上做文章。
“能来商会总署洽谈的商人不少，但他们都只能在一楼，你可知为何？”
艾岚不动声色，只是静静望向对方。
“除了渠道和财力，最关键的是地位。”
“不少商人收了货但卖不出去，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所以他们在收货前都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由此，选择一个靠谱的合作方很重要，你说是不是？艾岚先生。”
从货物登记函的落款上，查尔科知道了名字。
“没错，合作方很重要。”艾岚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见状，查尔科笑容更甚，“燎星商会的店铺覆盖斯里兰公爵领以及相邻的三大州地，更是圣遗城军械商，其他商会多少都会卖我个面子，处理你这批海鲟鱼问题不大。”
“况且在你之前，那年轻人都是与我合作，其中过程双方也更了解些。”
艾岚笑而轻叹，“自然，谈合作，旧友比新朋更方便些。”
查尔科目露赞许，“那看来，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想法不谋而合。”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准备好的羊皮卷，摊开递给侍者。
“合作愉快。”
接过羊皮卷，上面是歌德联邦颁发的正式商用契约。
在货品磅重单价位置上，干涸的墨汁圈出‘60’的字样。
“每磅60铜铢？”艾岚不由失笑，他猜到对方会压价，但没想到直接腰斩。
“今年商会在沿海的伊拉湾州各城铺开店铺，内陆海货价格不如以往，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单价少了些，但量多，只要能全吃下，你稳赚不赔。”查尔科装模作样地感慨。
而艾岚听着这一顿胡诌，心中冷笑不止。
燎星商会很多年前就进驻了伊拉湾州，海货生意一直做不来的原因也不是店铺数量和时间，而是水怪！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店铺铺开就能降低海货价格一说！
若是签了这契约，说得好听稳赚不赔，实则免费给他打工捞鱼！
“你还真是给了我个意外的价格。”艾岚皮笑肉不笑道。
“成本居高不下，收益却减了数成。”查尔科故作发愁，随后话风一转，“但毕竟圣遗城只有我能做这海鲟鱼的生意，若我不做，这海鲟鱼就更无人敢收。”
“说到底，也是为了让北境的人们能安然过冬。”
话里话外透着威胁，艾岚面色平静，缓缓起身，卷起羊皮卷，放回桌上。
“看来海货货源给查尔科先生带来不小冲击，进货都困难了？”
查尔科眉头一皱，似乎情况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既如此，那我就别雪上加霜了。”艾岚拿回登记函，转身就要离开。
“艾岚先生怕是没有听清楚。”查尔科沉声道，“单价降低是不可抗力，但也不只是唯一存在的不可抗力。”
“呵呵，查尔科先生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海货带来的损失吧。告辞。”
艾岚果断推门离开，丽娜两人跟在身后，相继离开。
“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脸色愈发阴沉的查尔科，侍者低声询问。
“呼...哼！”查尔科长舒一口气，随即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我不应声，谁敢接你的货！”
“派人悄悄跟着，但凡接触的，都给我叮嘱好。”
“等着他回来求我...”
“是。”
...
走出商会总署，丽娜也松了口气，气氛太过压抑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以现在的天气，海鲟鱼放久会臭的。”
三人走在回货物中转站的路上。
“无妨，丽娜冻些冰块出来，延长保鲜时间不是问题。”
“现在首要是接触下其他的商人，抢在查尔科前面把鱼包出去。”
“走吧，先去和莱蒙他们汇合，然后找地方住下。”
片刻后，三人抵达中转站汇合莱蒙等人，将车队寄存后寻了处旅馆住下。
下令自由活动后，艾岚在莱蒙的陪同下返回中转站，这里商人云集，他想碰碰运气。
过程很顺利，不少商人在听到海鲟鱼时都表示尤感兴趣。
作为北境特产，验过货的商人纷纷表示要购买一批，价格也在每磅110至130之间徘徊。
但没过多久，几名拿货最多的商人面色匆匆地返回，说话间眼神飘忽，内容模棱两可，但宗旨就是要退单。
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艾岚也没有为难对方，一一同意。
“明明刚才谈地很好啊，这才几分钟，怎么一个个就...”莱蒙不知道与查尔科的面谈情况，有些疑惑。
“没关系，这不还有人没退嘛。”艾岚平静如常，他知道查尔科开始行动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两个小时后，艾岚和莱蒙孤单站在车队旁。
“少爷，一个没来...”
“哎...”
艾岚伸了个懒腰，“烟雾弹放完了，收工回家。”
“啊？什么烟雾弹？”莱蒙顿时来了精神，什么意思？自家少爷还有后招？！
一路无话，两人返回旅馆。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他们特意包了间大面积的高等套房。
“谈地怎么样？”艾莉无聊地坐在床上，耷拉着纤细勾魂的双腿。
“一单没成。”莱蒙耸耸肩。
“要我说，趁晚上，把那什么查尔科杀了，万事大吉！”艾莉手上燃起一瞬间的火苗。
遇到艾岚后，她用起魔力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顾忌。
“这里是圣遗城，教堂和圣职者众多，还有专门检测魔力残留的装置，一旦暴露插翅难逃...”丽娜拉住艾莉的小手，阻止道。
“呃，你当真了？”艾莉有些诧异。
“......”丽娜眨眨眼，随即毫不留恋地甩开对方。
众人莞尔一笑，艾岚看了看怀表，开口道：“从查尔科那离开时我就猜到他会利用影响力做文章，所以压根没想着下午有何进展，那些不过都是做给他看的。”
“真正能有机会不受查尔科威胁的，还得是与他同级别或是业务交集少的商会，比如天原商会。”
“天原商会？”莱蒙略一思索，“是那个主打联邦边境贸易的天原吗？”
“没错。”
“对方体量虽不比燎星，但业务覆盖区域两者大相径庭，燎星对它的威胁最小。”
“经下午一番折腾，对方肯定知道我们与燎星的生意谈崩了，上百万利润的交易，还仅仅是一次，你若是天原商会，不会有些想法吗？”
“原来如此！”莱蒙恍然，但旋即又想起些疑惑的事，“可少爷，您下午不是已经见过天原商会的人了吗？”
艾岚笑容神秘，“所以才叫烟雾弹，如云烟缭绕，让燎星摸不清。”
“且，想得挺好，你怎么知道天原商会一定会来。”
艾莉看到艾岚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总想起自己被对方各种拿捏的不爽。
艾岚轻松一笑，“我也不确定，不过要是他们不来，那就我过去呗，只是还要再等晚些。”
“行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什么，随便买，我请客。”
于是，无视暗中盯梢，众人出门大肆采买一番，回旅馆美滋滋享用了顿晚饭。
而后，直到午夜，夜深人静。
旅馆隔壁街道上突然一声巨响！
轰鸣声伴随火光照得夜色蒙蒙发亮！
“少爷！”
莱蒙等人纷纷从浅睡中清醒，一睁眼，只见艾岚已经推开窗户，正大光明地眺望着，像个凑热闹的路人。
“出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人敢在圣遗城闹事？
这时，却见艾岚关上窗，转身坐回桌后，拿起不知何时烧热的沸水斟好。
而桌上，除了他面前的那杯外，还有另外一个杯子。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静待未来的合作伙伴。”
咚咚...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