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寻被催促着躺在软榻上了,她的确很累,哪怕外面还是一团乱,可是她知道萧承熙在,便格外安心,眼皮沉重地合上后,再次醒来时,早已是深夜了。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躺在金銮殿内,茯苓正在一旁守着她。
这时,恰好萧承熙静步走了进来。
他没想到虞江寻醒了,本想悄悄过来看她一眼,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愣了愣,随后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江寻摇头,她睡了半天,现在唇格外干燥。
萧承熙只看了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一小细节,走到桌前,为她倒了杯水。
虞江寻接过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用了药,现在已经不痛了。”
虞江寻这才点头,问:“外面怎么样了?”
他方才走进来时,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哪怕他有意遮掩,也瞒不过虞江寻的眼睛。
萧承熙温声说:“一切都好,萧宸锦也被控制起来了,麻烦的是太后,稍费了些时间,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这么复杂事情,被他三言两语就概括了。
可虞江寻知道其中有多少不容易。
夜色浓厚,他的声音清润,在安静的夜晚中响起,莫名安眠。
虞江寻问:“那你什么时候休息?”
萧承熙坐在她身边,为她轻柔地抚弄着发丝,认真说:
“等我彻底将你走向凤椅的这条道路上所有阻碍都清除了,我就休息。”
萧承熙说到做到,半个月后。
萧胤驾崩后,丧事持续数日。
这一天,天光破晓,格外晴朗,万里无云,积雪融化。
萧承熙身着明黄色龙袍,五爪金龙盘旋在袍服胸前,金冠高高束起头发,前后垂着珠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脚上穿着龙纹厚底靴,轻轻踏出一步,抚过袖口怒张的龙首,身姿挺立,年轻的新帝出现在众朝臣眼前。
静默了片刻,一旁的太监姚元德恭敬地俯下身子,道:“陛下,该受百官朝拜了。”
萧承熙微微颔首,凝视着眼下的一切。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声音浑厚,“拜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下了早朝后,萧承熙径直回了金銮殿。
他刚踏进殿内的瞬间,虞江寻愤怒的声音响起:“萧承熙,我要回清宁宫!”
萧承熙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
一旁的姚元德吓得出了冷汗,连忙紧张地偷看了萧承熙一眼。
这位皇后,胆子未免太大了...
虞江寻身着凤袍,领口处用金线镶嵌着珍珠,颗颗圆润,映衬得她颈间肌肤如玉。
裙摆上,百鸟朝凤的图案栩栩如生,腰间束着一条织金束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的发髻高挽,面容精致,秋水似的眼眸此时正盛满了怒火。
她站了起来,高声道:“你登基就登基,让我一直住在金銮殿,还不许我回去是什么意思?”
萧承熙无奈一笑,走到她面前,柔声说:“太久没有和你住在一起了,从前在东宫,你不是很喜欢和我待在一座殿里的么?”
虞江寻瞥着他:“你也说了是从前,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清宁宫,也在那里住惯了,我不要在这里待着。”
萧承熙好声好气地和她打着商量:“那我派人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搬过来行么?”
萧承熙虽然称帝,却不在虞江寻面前称朕。
而虞江寻也不在他面前自称臣妾。
虞江寻毫不气地拒绝:“不行。”
萧承熙:“......”
姚元德暂且不适应也不了解两人平日的相处,见皇后这么肆无忌惮地耍着小性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他连忙低声说:“娘娘,您...”
话刚开了个头,虞江寻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不敢说什么了。
这位皇后容貌格外美艳,年纪虽轻,举手投足间却俨然是气度非凡了。
倘若她的身份不是先帝的娴妃,单看这张脸,姚元德都能理解为何萧承熙非要不顾群臣反对立她为后了。
但偏偏......
虞江寻问萧承熙:“周公公去哪了?”
“你放心,我没动他。”
虞江寻抿唇。
萧承熙道:“你想让他在你身边做事?也可以。”
周盛海人并不坏,虞江寻甚至能感觉出来,早些时候,好几次他都默默帮了自己。
如今他年纪也大了,就这么待在宫里,还不知道能去哪。
虞江寻道:“好。”
“不过...”
他语气忽然拉长。
虞江寻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萧承熙笑了,拉着她的手,说:“在金銮殿住五日,我就答应你,嗯?”
虞江寻毫不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刻意避开了他受了伤的那半边肩膀,道:“不。”
就撂下这一个字,她直接和萧承熙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金銮殿外,几个太监看虞江寻走出来了,连忙拦着她,一脸为难:“皇后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几个了,陛下的话,奴才等人不敢不听啊。”
萧承熙的声音在里面传来:“让皇后走。”
虞江寻带着茯苓,如愿以偿地回了清宁宫。
舒太妃得知她回来了,当即兴奋地跑来。
整个后宫的宫殿都空了,先帝的妃嫔被挪去了别的宫殿居住,唯有舒太妃还留着。
反正萧承熙不肯充盈后宫,这么多宫殿空着也是空着,舒太妃选了个离清宁宫最近的宫殿。
舒太妃看着她,无奈道:“你啊,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皇后的样子。”
先皇后平日端庄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到了虞江寻这里,反倒是越来越像曾经在东宫里的阿寻了。
虞江寻喜上眉梢:“因为我高兴啊,一想到以后都不再有什么尔虞我诈,每日就和你喝喝茶聊聊天,日子过得多舒坦。”
舒太妃感慨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后宫就大变了模样。”
“不过,你就这么回来了,陛下怎么肯的?”
虞江寻没吭声。
舒太妃问:“阿寻,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他?”
虞江寻望着窗外随风轻轻摇摆的秋千,低声道:“哪有这么快呢,五年的回忆,不是说不介意就不介意的,总要给我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