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宅邸二层的议事厅内，气氛紧张凝重。
法比安娜和赫尔曼坐在桌前，面前的桌子打磨得光滑如镜。
男爵巴尔多克则坐在正对着法比安娜的位置，首位的华丽座椅空无一人。
管家马尔文则站在男爵身后，其他护卫早已退了出去。
巴尔多克男爵微微调整坐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
马尔文瞥了一眼不安的男爵，代替他开口试探道：
“请容许我多嘴一问，圣裁官阁下来到府上，应该不是为了布道或者传颂经文吧。”
圣裁官可不同于普通的教士，这群黑袍来自审判团，那个专门负责裁决异端的机构。
帝国的贵族圈子里面，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不管是什么身份，被这群手段残忍的家伙盯上，最后的结果最轻的都要脱一层皮。
有着这样一层印象在，男爵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法比安娜和赫尔曼悄悄对视一眼。
“你多虑了。”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卢塞恩镇上的教堂由维尔斯修士管理，听闻男爵阁下来到镇上，维尔斯一直想要为男爵阁下举行圣礼，但碍于身份不敢做出逾越之举。
法比安娜又朝着赫尔曼托手，向男爵介绍道：
“维尔斯修士认为，我和这位助祭均来自教廷，乃是帮助阁下举行圣礼的最好人选。”
这是赫尔曼交代给她的，一定要想办法放松男爵的警惕。
圣礼象征着信徒与晨曦领主的联结，是贵族重要的仪式之一。
晨曦教廷一直在宣传，坚持举行圣礼会得到晨曦领主的青睐，更有可能获得祝福，甚至是神赐的力量。
不过，赫尔曼对其是否有实际作用，暂时抱持怀疑态度。
如果仅凭一杯酒加上几块面包，就能获得神灵的祝福或者是力量，那么帝国境内应该早就高环法师遍地走，高阶骑士多如狗了吧。
在这个教廷与贵族一同建立的体系下，这个仪式更像是社交手段。
目的是展示贵族的精神与道德，加深晨曦教廷的认可，说不定还能收获领地民众的认同。
只不过，中小贵族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对这个仪式抱持着信服的态度。
有些是因为教廷的权威，有些则是演戏演多了，往往自己也就当真了……
在巴尔多克男爵和管家两人的眼中，法比安娜的说法看不出任何漏洞。
男爵在到达镇子以后，的确还未举行过圣礼仪式，而身份方面也要讲究一个对等，不管在帝国还是教廷，这都是古老的传统。
得知了圣裁官的来意，他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赫尔曼注意着两人的应对和神态，在适当的时机接过话来：
“请阁下容我介绍自己，我是来自晨曦教廷的助祭，协助法比奥大人工作。”
助祭是教廷的底层人员，相当于见习的司铎。
一般助祭需要修习满一定的年限，并且实力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满足晋升的条件。
男爵闻言眉头轻皱，把不悦写在了脸上。
面前这个穿着简陋的下人，竟敢在两名身份尊贵之人交谈时插嘴，实在有些不知分寸。
不过，念及对方是教廷的成员，男爵决定大度地原谅这个助祭。
他心里暗自称颂自己的大度，如果晨曦领主见到这一幕，定然会大为赞赏。
想必也会包容他的过错……
这样一来，私下养的情妇一定能得到谅解。
毕竟，艾丽卡的美貌远胜那个比他大了将近十岁的夫人，就连晨曦领主也一定会为之动容。
赫尔曼当然不知道男爵的心里戏。
他察觉到男爵脸上的不满化为笑容，便继续说道：
“在圣礼开始之前，请容许我暂时离开一下，替法比奥圣裁官寻找一处合适的场地。”
男爵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招呼管家道：
“马尔文，你带这位助祭去逛逛。”
赫尔曼手中握着教廷的徽章，跟在管家马尔文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没想到，探索府邸的请求竟如此顺利地得到了批准。
不过，身后跟着的名叫马尔文的家伙，显然是地位仅次于男爵的人物。
从之前男爵和管家两个人的表现来看，总感觉巴尔多克男爵更像是傀儡。
真正主持事务的，更有可能是这位管家。
有马尔文看着，他的行动多少要有所顾忌。
踏入府邸后，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精致的花瓶和挂画。
装饰品在魔法烛灯微弱的光照下，看起来格外幽深。
这一层的房间，大抵都是供给男爵起居和消遣的场所。
沿着长廊一路走过，徽章始终没有发出警戒信号。
赫尔曼始终保持着警惕，从未有过放松。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分开的岔路。
左右两条走廊连接着，继续向前走就到了露台的大门。
现在并不是取走长剑的合适时机，不然一定会引起管家的警觉，赫尔曼调转方向，避免暴露丢在阳台上的武器，同时心中大致构建出二层的平面图。
同时，他悄然向徽章中注入魔力，扩大探查的范围。
静待片刻后，依旧不见反应，这时马尔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助祭阁下，这间房间如何？”
赫尔曼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寻找圣礼的场地只是口头说说，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他表面上做做样子，陪同管家进入房间内部。
房间比一路上所见的要宽敞一些，但徽章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左右扫过，同样没有察觉到异常。
他随即摇头否定道：
“这间房间的规模足够了，但是看起来很久没有接受过晨曦的洗礼，请带我寻找更合适的地方吧。”
管家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恐怕没有更合适的房间了。一路上助祭阁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请问除了经常接受晨曦的洗礼之外，还有其他要求吗？”
赫尔曼听出了对方语气些微的不耐烦，显然对他的挑挑拣拣有些不满。
他打量一番面前这个笔挺的中年人。
马尔文的眉眼，与巴尔多克男爵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两人有血缘关系。
当着管家的面，在男爵的府邸里到处乱逛，的确是有些越界了。
目前还尚不知晓，马尔文和巫师的事情有没有牵扯，赫尔曼在心中暗自思忖，很快就想出一番说辞来。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没有直接回答马尔文的询问，而是反问道：
“你是否还记得，这处宅邸上一次接受祝福，进行驱赶魔鬼的仪式是在什么时候？”
马尔文轻轻摇头：
“这间宅邸是商会提供的临时住所。”
说到这里，马尔文有些难以启齿，里面的是非曲直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