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卫兵聚集在此处,或是疑惑地张望四周,或是注视着他的动作。
进入格雷文住处的道路,被赫尔曼一个人堵住。
他们等待的可不是这张陌生的脸,而是熟悉的弗格斯卫兵长。
跟卫兵长大人走的很近的那个小子,带来消息说卫兵长遇到了麻烦,就是这一会的功夫,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
当即就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卫兵,来到赫尔曼的面前。
“让开,没看到我们是民兵团的成员吗?”
赫尔曼疑惑地看了对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徽章。
审判团的权力,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用。
徽章看似逼格满满,但实际上普通人只认得出,教廷的太阳与八芒星标志,或是审判团身上庄严神圣的黑色长袍。
很少有人清楚这枚徽章的权力,最多带上几分敬畏。反而越是见多识广的人,越畏惧其存在。
而显然,民兵团的成员不在此列。
赫尔曼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卫兵们的聚集地回荡开来:
“我们发现了明确的证据,弗格斯卫兵长私自研制魔导器,并且犯下一条命案。现以晨曦领主之名,限诸位在今日之内,将弗格斯监禁,交由民选审判团,以及镇上的全体行会代表联合裁决。”
一番话宣布完毕,卫兵当中立刻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想见弗格斯阁下一面,他是个体量下属的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赫尔曼双手做出下压的动作,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强调教廷的身份只是第一步。
审判团的权力可大可小,在比萨圣王国之外的地界,教廷可以依靠的只有深入人心的教条,有些时候,就算是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
这也是弗格斯敢冒着风险,亲自下场的原因。
法比奥特意嘱咐了这一点,因此赫尔曼十分清楚。
能否取得卫兵信任的关键,不在于手中的徽章有多么耀眼,而在于卫兵赋予他多少权力。
“对弗格斯的指控,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他指了指身后的房屋,接着说道:
“诸位可以去格雷文卧室的地下室看看,只不过……胆小的人最好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
当即就有几个卫兵离开人群,想要越过赫尔曼进入房间。
赫尔曼也不做阻拦,放任他们过去。
这些人很快就会回来,而他们的反应将成为最好的说服工具。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那几名卫兵捂着嘴巴,脸色苍白地从地下室爬了出来。
有些人忍不住地干呕,还有些人则阴沉着脸。
看到这一幕,其他卫兵的神情纷纷变化,不少人都变得犹豫不决起来,还有些人同样想要一探究竟。
赫尔曼趁机拦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已有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弗格斯卫兵长勾结帮派势力霜蛇会,却遭到了反噬,如果你们谁还有疑惑,就等到一会亲口向他提问吧。”
迎着众人不满的视线,他微笑着继续说道:
“现在,我需要你们投票选拔出新任卫兵长,以及两位副卫兵长,我将代表晨曦领主的意志,正式为其任命。”
赫尔曼的目光扫视众人,刻意抬高了几分声音:
“任命结束后,其他人的待遇和职位不变,我代表法比奥圣裁官保证,今后不会干涉卫兵的事务。”
卫兵们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权衡利弊。
而其中有些头脑机灵的存在,已经看到了晋升的途径。
……
将事情办妥之后,赫尔曼拍了拍手,遣散了众多卫兵。
目送弗格斯被新一任卫兵长押解离开,心中暗自想到,自己也是仗着教廷的身份,耍了一番威风。
这时,一阵眩晕感袭来,赫尔曼险些就这样站着睡了过去。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积累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虽然身体得到了治疗魔法的恢复,但这种简单的处理,还不足以消除深层次的疲劳。
这时,法比奥从身后走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要休息一下吗?”
赫尔曼轻轻摇头,在格雷文房屋前的台阶坐下。
目光望向远方,琥珀色圆盘悬挂在天际,淡淡的光芒将寒冷的空气染成一片金黄。
赫尔曼简单整理过思绪,轻声说道:
“目前看下来,格雷文的案件其实和巫师毫无干系,只是弗格斯卫兵长为了掩盖走私,而设计的障眼法罢了。”
法比奥认同地点了点头。
格雷文相关的第三起案件,和第二起命案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巫师身上,一心想要抓住机会彻底除掉对方。
结果却疏忽了调查案件的过程。
反而是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骑士,自从被牵扯进来之后,就一步步抽丝剥茧。
现在前路已然逐渐清晰。
能够预测到对方的动机,她也就不再被动,只是一味追赶巫师的影子。
法比安娜也不嫌弃地面脏乱,在赫尔曼的旁边坐下。
“按照你的调查结果,最大的嫌疑就是巴尔多克男爵。”
赫尔曼侧头看去。
此时,这位圣裁官重新将面部,通过魔力遮掩起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视线都会被一团迷雾阻挡。
她身上女性的特征同样消失不见,只剩下神秘冷峻的气质。
明明容貌相当出众,却一直遮掩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防备着什么。
赫尔曼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话说,法比奥这个称谓,应该是比萨地区男性的常用名字吧。”
圣裁官没想到,赫尔曼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神色微微一怔,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双手撑在台阶上,视线看向上方与屋檐相连的飞扶壁,思绪顺着呼出的白气,飘向过往的记忆。
已经多久没有提起过去的名字了?
那个名字代表着脆弱,代表着被巫师毁掉的过去。
过了片刻,她轻声道:
“我的名字叫法比安娜。”
这个名字同法比奥一样,充满了比萨地区的风格,带着浓郁的地方色彩。
乍一听,就给人一种质朴的感觉,像是从乡村田野间走来的姑娘,带着泥土的芬芳。
还记得她之前唱诵的安魂曲。
通过约翰的描述,同样能够确认歌曲来自比萨。
大概可以看得出,这位圣裁官的家乡,正是帝国南方相邻的那片土地。
赫尔曼朝着法比安娜扬了扬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一直这样伪装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