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室的白雾像活物般缠绕着江临渊的裤脚。他摘下警用皮手套,食指划过304号冰棺表面凝结的霜花,三道抓痕突兀地横亘在钢化玻璃内侧——这是十分钟前殡仪馆值班员尖叫逃跑的原因。
“死者林美娟,32岁,市立医院妇产科护士长。“傅雪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时,江临渊指尖的青铜火机正迸出第七簇火苗。法医的白色防护服在冷雾中泛着青灰,胸前的琥珀听诊器里,飞蛾翅膀的振颤声突然变得尖锐。
金属卡扣弹开的脆响刺破寂静。冰棺滑出的瞬间,江临渊闻到了铁锈与茉莉混杂的气息。躺在防腐液中的女尸唇角上翘,被福尔马林浸泡成琥珀色的右手紧握着一把产科止血钳,钳齿间粘着片暗红色絮状物。
“死亡时间?“江临渊点燃的香烟在距尸体二十公分处突然弯折,烟灰在地面溅出子宫形状的焦痕。
“零下十八度环境让常规判断失效。“傅雪深戴着双层乳胶手套的指尖划过尸体耳廓,“但蛆虫永远是最好的时钟。“他举起镊子,冰晶包裹的绿头苍蝇幼虫正在挣扎,“这些孩子本该在死亡72小时后孵化,可它们现在...“
解剖剪的寒光掠过江临渊的视网膜。当傅雪深剖开尸体鼓胀的眼睑,三粒青铜碎屑随着脓血滚落在地。江临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碎屑的锯齿状边缘,与他火机上的溺水者浮雕完全吻合。
“江队!“实习警员小周举着物证袋冲进来,防滑靴在冰面上打滑的声响像极了手术器械碰撞声,“监控显示...显示...“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傅雪深袖口,“您的铂金袖扣...在流血?“
江临渊猛然转头。傅雪深白大褂袖口那枚鸢尾花形状的袖扣正在渗血,暗红色液体顺着解剖台纹路流向尸体右手。当他扯过法医手腕时,双层乳胶手套下的皮肤温度让测温仪发出警报:42.3℃。
冷藏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在明灭的间隙,江临渊看见傅雪深防护面罩上映出的自己——那个倒影没有戴警帽,左额角狰狞的烧伤疤痕正在脱落,露出下方完好无损的皮肤。
“江警官,您的烟灰。“傅雪深突然指向地面。那些本该冷却的灰烬正在凝聚成胚胎形态,脐带状的青烟连接着尸体手中的止血钳。当江临渊抬脚碾碎灰烬时,304号冰棺突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女尸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左手缓缓竖起三根手指,指缝间粘着的冰晶折射出产科病房的绿色墙漆。傅雪深的助听器爆发出尖锐蜂鸣,冷藏柜接二连三地自动弹开。在第七个柜门撞上墙壁的瞬间,江临渊看到所有尸体都保持着右手握钳的姿势。
“通知痕检科。“江临渊将烟头按在左手腕的止血纱布上,烧焦的蛋白质气味混着冷雾钻入鼻腔,“重点提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冰棺底部正在浮现凸起的文字,那是用胎脂写就的医嘱记录:
【患者江临渊妊娠23周先兆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