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卿当然是不可能真的责怪如妃的,就算心里再不高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拂了如璃的面子。
“今天是家宴,虽然是这样,但是也是一个重要的场合,你身为后妃之首,理应注意分寸。”
“谢皇上宽容大量,臣妾知错!”如妃行了大礼起身,赶紧亲自安排这些舞女下去,坐在席下的当然有不少,从一开始就在看热闹的人。
“柯羽,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风萸得到柯羽确切的回答之后,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起身,“皇上,今日本来就是家宴,气氛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严肃。”
闻人卿皱着眉,他以为风萸应该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这么糊涂:“怎么?你是对我这样的评价有意见?”
“当然不是,皇上是天之骄子,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章法来的,没有什么不对。”风萸让柯羽把话递给自己,“臣妾的意思是不如来缓和一下气氛。”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风萸身上,风萸微微一笑,带着画卷出席直接让麓山呈给闻人卿看:“臣妾的父亲只是一个商人,早年间偶然得到此画,一直放在家里没有明眼人欣赏着实可惜,臣妾今日斗胆,就将这画献给皇上。”
闻人卿亲自把画卷一点点铺展开来,并不是一幅很大的画,画卷微微泛黄,不过卷轴都做了包金的处理保存的还算完好。上面用寥寥数笔画出了一个清晨的小楼以及远山。
“听说当时我父亲买来的时候,那个收藏的人说,这幅画最得意的地方就是缭绕的雾气,似时非虚,听说是前朝某位名家的手笔。”风萸很懂话,但是为了此时此刻不露出破绽,并装作一副只懂得一些皮毛的样子。
其实这幅画只是风萸的父亲一时心血来潮买回家的,根本就没有多重视,要不是风萸给要了过来,这幅画恐怕就要彻底埋没在仓库里了。
“是张远山的成名作,当初这煞费苦心的寻找这幅画的真迹,结果没想到竟然被爱妃得到了。”闻人卿也喜欢画,见到这种绝世好画,自然高兴。
“这样吧,朕也不能白拿你的画,你父亲经商一辈子,家里却没有出过一个登官及第的官家子弟,尚书大人的嫡子腿也好了,不如就朕做主,不日把他接到京城。”
风萸知道闻人卿一定会上次下来安定,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贴心的恩典,一时呆呆的都忘记了应该谢恩,直到麓山提醒才回过神来。
“谢皇上隆恩,表哥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回到父亲身边,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萸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谁知道刚走两步就被闻人卿叫住了:“你座位太远了,不如就坐我旁边吧。”
皇上身边的座位是什么座位?风萸有些僵硬的回过神,刚起来没多久跪得膝盖酸痛,这次却又不得不再次赶紧跪下:“皇上,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实在不敢。”
闻人卿也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对那幅山水路真的就特别的满意,当场豪气的让麓山把圣旨还有笔墨拿过来:“那为了和规矩,我只有勉为其难的让你进一级了。”
风萸看了看,把所有的舞女都批评了一顿然后才回来的如妃,又看了看当真龙飞凤舞,正在书写御诏的闻人卿,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当做挡箭牌的一天。
圣旨很快写好,甚至没有经过礼部的批准直接就让麓山当众宣读,连正儿八经的册封大礼也没有,风萸直接成了容嫔。
“虽然仍然与理不合,不过既然升了位分,那么离你晋升妃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闻人卿把脚垫挪了挪,直接让风萸坐在自己的边上。
虽然这种偏袒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的,不过这种特殊的荣宠,也的确让很多不太明白其中原因的女人嫉妒红了眼。风萸从前就是皇后,坐在主位上,反而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一度表现得非常自然有皇后的风范。
这是闻人卿没想到的。他原本也只是想用眼前的这个人来稍微转移一下如妃的注意力而已,毕竟最近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和风萸有关系,他要表现出自己并不厚此彼薄的态度。
当然,是做给前朝看的。
风萸就坐在闻人卿的旁边,所以夹菜倒酒也特别方便,闻人卿惊讶的发现,风萸所有嫁给他的菜,全部都是他爱吃,在这之前只有萧从容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么和他的心意。
“你有没有特意了解过朕的喜好?”闻人卿疑惑的盯着风萸,然后和那双像极了萧从容的眼睛对视了好久。
风萸夹菜的手顿了顿之前,他当然是有特意了解过的,后来就成了习惯。所以根本就不用刻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这些东西通通都挑了过去。
“并不是,只是因为臣妾比较喜欢吃这些东西,所以顺手就给皇上也夹过去了。如果皇上不喜欢吃的话,那就通通给我吃吧。”
闻人卿比较喜欢吃甜食,但是她更喜欢辣的,两个人的口味根本就不搭边,又何谈是她喜欢,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可是风萸没有想太多,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这些天来,所有的疑惑加在一起,闻人卿突然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也许,萧从容,还没死?
好在这场并不是很愉快的家宴,很快就结束了。闻人卿亲自送风萸回殿中休息,并且留宿在风萸那里。
淑妃端着一盘没来得及吃完的冰粉来到如妃面前:“这天气虽然眼看着就要热过了劲,不过适当的吃些冰凉的东西,确实有助于消除火气。”
如妃斜睨了冰粉一眼,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深呼吸好几次,才把那种特别不愉快的情绪转换为正常的一场宴会后的疲倦。
“有些人是得意不了多久的,不过就是其他人的替代品,你说他如果知道真相,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得意?”如妃嗤笑一声,扶着寒露的手走出大殿。
淑妃则像之前一样,端着那一盘冰粉,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眼下的处境,并且非常愉快的吃了一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现在恐怕还说不准吧?”
……
这几日闻人卿来风萸这里比从前格外的勤快。风萸刚开始还害怕自己是不是在宴会上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后来慢慢就淡然了。借尸还魂这种事,在这种时候,有谁会相信,甚至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而同时闻人卿也在悄悄的观察风萸,宴会上风萸亲口说过自己比较喜欢吃和她口味差不多的食物,也就是甜食。可是这几天闻人卿发现,风萸几乎每顿饭都要吃水煮鱼,顿顿不离辣椒酱,分明就是更爱吃辣的。
这个习惯与那个人不谋而合。
这几天柯羽恢复的也越来越好了。之前太医还嘱咐过,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潜藏的余毒有可能随时扩散,最近检查已经完全没有事了。
同时关于调查她死因的事也已经有了眉目,柯羽利用自己平时的闲暇时间,走访了很多已经年满出宫的宫女,最后果然有了结果。
“之前教我入宫礼仪的宫女,满了年份之后出宫嫁人生子,没想到真的就被我找到了。她说之前在如妃身边伺候的并不是寒露,而另有其人。”
风萸正在涂丹蔻,这个东西因为不好染色所以马虎不得,这个时候却已经顾不上了。
“之前伺候她的的确不是寒露,只是那宫女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如妃故意护着那个宫女作为自己的王牌,并不经常带出来。”这些都是从前生活的点点滴滴,风萸并不用很仔细的回忆,甚至还能想起来之前那个宫女是长什么样子。
柯羽并没有问风萸为什么知道这些,而是继续仔细的说下去:“我听她说,那个如妃的侍女虽然是如妃的心腹不过后来就没有很受器重,再后来就消失了,她消失的时候恰好就是先皇后娘娘去世的第二天。”
“第二天……”风萸回想着那一天,闻人卿走后没多久她就立马被抓了起来,但是她当时并没有犯错,所以如妃一定会找一个顶罪,顶害死她的罪。
但是这么做一定需要一定的条件,如果查到那个宫女到底是谁祖籍何在,找到她的家人,那么一切就都有了实质性的证据。
那么只要查到,当初她死了以后宗人府到底是怎么结案的就好了。只是这种皇家的面子向来都是机密,由皇上亲自调查确认结果之后直接移教宗人府。
想要再调动当时案件的确切结果,就必须经过闻人卿和大理寺卿的同意,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容嫔,只不过是一个和萧从容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人,又为什么要查萧从容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