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异灾...了解多少？”
安德脸上的笑容淡去，变得严肃起来。
“我所知的异灾，便是异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的碰撞，而碰撞地点会发生融合现象，仅此而已。
“这些就是我作为普通人的时候，能够了解到的所有信息了。”
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盯住了餐桌对面的军需官。
“伊莱先生，难道说有一些信息，是对普通人封锁的吗？”
伊莱微微颔首。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有些信息确实是对非职业者不公开的。”
“但这并非隐瞒，而是为了保护。
“保护...？
“是的。”
伊莱点点头，随后伸出一根手指，一道冰球在他指尖凝聚，缓缓旋转。
“您看，这是一道平平无奇的冰球术，但您可知道它从何而来？”
黑发少年眼眸微动，想起了此前西莉亚和他聊天时提到过的只言片语，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是通过学习？”
“是，这冰球术确实是我在职业者学院时通过学习而得来，但我要说的，却是它的根源何在。”
军需官先生拉长了语调，开口便是千年之前的往事。
“恩诺新历1421年，也就是1326年之前，异灾【魔帝城】降临在如今恩诺大陆西北边角的巴勒恩高原。那里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因为一次大规模的异灾入侵而成为了彻底的无人区。”
“由于当时的人族正与另一场大规模异灾【深赫之海】作抗争，无暇顾及这场在当时看来规模并不大的异灾，任由其与我们的世界融合。”
“最后在恩诺新历1423年，【魔帝城】彻底显现，其主人【魔帝】降临世间。”
“【魔帝】？”
安德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到了一丝霸道之意。
虽然很多幻想作品中都有类似称呼的存在，可在这样一个超凡之力显化的世界，还能获得如此称号，那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伊莱见安德听的认真，便继续说道。
“是的，这位【魔帝】虽有和人类近似的外貌，但本质仍是来自于异界的怪物。”
“他只是一出现，便使巴勒恩高原陷入了不可逆的污染当中，并且这种污染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只是一个月，便毁灭了当时在大陆西北立足的三个国家。”
“后来我们人族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了魔帝的危害，便说动当时人族抵抗军的高层，暂缓对【深赫之海】的作战，腾出力量消灭【魔帝】。”
“之后的事情记录并不完全，但能够知晓的是，魔帝确实被我们人族的强者联手消灭了。”
“但是..”
说到这里伊莱脸上露出一丝感慨。
“魔帝虽死，但其留下的魔帝城中，那些晦涩难明的典籍，却最终成为了当时人族不可或缺的力量之一。”
“也就是【魔法】”
“而所谓的污染，却最终被我们的世界消化，成为了【魔法】的源动力——【魔力】。”
军需官先生手指一翻，指尖的冰球随即落入杯中。
“我所使用的这道冰球术，便是当时最古老的魔法之一。”
听到这儿，安德算是明白了一些。
此前和西莉亚交流时，她就曾经说过“来自异世界的能力融入职业者体系”这件事，表明【异灾】入侵对于职业者来说并非全部是坏事，而是有可能带来新的发展。
而伊莱刚才讲述的历史，则还要更往前一步，讲到了【魔法师】这个职业的起源。
再综合接收到的零散信息，一个猜想从安德心中浮现。
“也就是说，异灾的入侵，是有可能带来新的职业，使人类拥有新的力量？”
“而这些力量的由来，就要看引发异灾的世界，是否拥有类似于【文明】之类的事物？”
“正是如此！”
听到安德这番话，伊莱脸上也露出一丝惊叹。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得再说一次。”
“安德先生，您真的很敏锐。”
面对伊莱的称赞，安德早就免疫了。
开玩笑，谁要听你一个中年老人的夸夸啊？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虽然掌握了超凡之力，但压根就不是什么“职业者！”
职业者的起源什么的，听听就行了。
相较之下，他对另外一件事更加感兴趣。
“那么，这一切和你说的对非职业者的‘保护’有什么关系？”
面对安德的提问，伊莱意味深长地一笑。
“安德先生，您觉得普通人在知道这些事之后，会怎么看待异灾？”
安德将心比心，只是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在我还没成为职业者之前，如果知道这种事的话，也许就不会对异灾一味的恐惧，甚至会去主动追寻异灾的源头，寻找成为职业者的机会。”
“正是如此。”
伊莱长叹一声
“希望就如同烛火，吸引着人们如同蛾虫般奋力追寻，可在这一过程当中，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我们人类的生存环境本就在一次次的异灾中被挤压，而想要保证有足够的职业者，就必须保证有足够的人口基数。”
“在这种前提下，向普通人隐藏这些历史便成为了必然。”
安德撑着下巴，默然不语。
如果按他前世接受的教育，这种近乎阶级垄断的做法自然是非常看不惯。
可客观情况客观考虑，如果是出于维系文明存续的角度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见安德陷入思考，伊莱也没有打扰，只是捧着手中石片细细摩挲着。
这处用来招待安德的小帐篷，一时间就此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伊莱才长叹一声，打破了寂静。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片放回石盒中，然后推向安德。
“安德先生，现在您已经知晓了这片记载了异灾对面世界文字的石片的真正价值。”
“所以，这份过于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嗯？”
安德眉头微挑，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军需官先生。
他刚才说这番话时，声音中的颤音很明显。
而现在，把石盒推回来的手也在颤抖。
则一切都说明这个给人以市侩谄媚印象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极大的心理斗争中。
但他还是将这份珍贵的礼物退了回来。
‘是真诚？亦或者畏缩？看他的眼睛，应当是后者吧...’
黑发少年心中暗笑，但也悄然抹去了原本心中的一些不太和谐的打算。
想要掌控和利用这样的人，完全可以使用更友好，但也更强硬的方式。
于是他轻轻挥手，将石盒重新推回伊莱面前。
“伊莱先生，这块石片固然珍贵，可它到了你手中的那一刻，它就属于你了。”
“我说过，我从不让朋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