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铢光谍影
天渊城的黑市藏在西坊染布池下。三百口靛青染缸昼夜蒸腾,水雾里浮沉着各派秘辛。陆沉掀开第七口缸底的暗门时,正撞见南宫家的账房先生在交割灵铢——那些钱币内芯裹着青铜碎屑,遇灵气便生出细若蛛丝的因果线。
“少城主也来淘换物件?“卖绒花的婆子突然开口,手中绢花弹出淬毒银针,“今晨新到的西域火浣布,浸过往生殿的孟婆汤。“银针触及染缸水雾的刹那,竟凝成半幅归墟星图。
陆沉屈指叩响腰间木牌,靛青染料突然沸腾。南宫账房怀中的灵铢嗡嗡震颤,钱眼中钻出青铜藤蔓,将他的算盘绞成齑粉。“李嬷嬷的绒花铺子,何时改卖起噬魂纱了?“他碾碎脚边的银针,碎末里浮出药王谷残部的联络暗号。
染池深处传来三长两短的梆子声,七十二道暗门应声开启。陆沉闪身躲过坠落的染布,布料上“福寿绵长“的吉祥纹竟在墙面投射出南宫家兵力分布图。推车老汉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借光——新到的龙血木,三灵铢一车!“
木车轰然散架,车板下滚出三百个贴着符咒的陶罐。罐口封印的饕餮纹突然睁眼,吞吐的浊气将染池蒸成毒雾。陆沉旋身踢翻染缸,靛青水流裹挟着《天地功》的金色符文,将陶罐腐蚀得滋滋作响。
“少城主小心!“翠儿从梁上翻下,荷包中飞出渡世方舟的微缩模型。方舟撞碎最后一个陶罐时,罐中迸发的却不是毒气,而是万千枚刻着隐修会印记的青铜钥匙。
陆沉接住钥匙的刹那,黑市地砖突然翻转。七十二个戴着傩面的商人从地底升起,手中托盘盛着各派至宝——药王谷的往生镜碎片、南宫家的焚天灶图纸,甚至还有陆氏族谱的残页。
“今日拍卖的可不是俗物。“首座的傩面人敲响铜磬,声波震得陆沉怀中钥匙发烫,“第一件,归墟十万城池的入城券。“他掀开红绸,琉璃罩中悬浮的正是陆沉昨日所得的半枚青铜钥匙。
染池水雾突然凝成竞价牌,南宫家的包厢亮起血色符文:“三千万灵铢,外加青萍村地契。“药王谷残部的包厢飘出墨绿烟雾:“五车噬魂蛊,三十具先天境药傀。“
陆沉摩挲着方舟模型,突然朝拍卖台弹出一枚韭菜盒子。盒子在空中裂成九瓣,每瓣都映出不同势力在归墟的暗桩分布图。傩面人傩面突然龟裂,露出苏晚晴半张残破的面容:“陆城主这是要掀桌子?“
“陆某只是好奇。“他指尖燃起混沌火,火光照亮黑市穹顶的星纹,“这场拍卖的保证金,用的是不是天渊城被窃的灵脉?“话音未落,所有竞拍者怀中的灵铢突然暴动,钱眼钻出的青铜根须将众人钉在原地。
翠儿荷包里的方舟模型突然暴涨,船首撞破黑市穹顶。晨曦中浮现出骇人景象——十万青铜城池正在天渊城上空拼接,每块城砖都刻着竞拍者的生辰八字。陆沉手中的半枚钥匙突然飞向城池,缺口处涌出的竟是历代武神消散的魂魄。
“现在揭晓压轴拍品。“苏晚晴的残魂与城池共鸣,声音响彻云霄,“十万城池最深处,封存着陆天阙不敢触碰的...“她突然惨叫,魂魄被城池射出的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系着黑市染池,池底浮出完整的《天地功》碑文——第十一重“市井通天“正缓缓显现。
陆沉踏着染缸跃向城池,手中斩马刀突然软化。刀刃流淌的玄铁汁在半空凝成算盘,珠响如雷震落三座城池。坠落的青铜城砖在触地前化作灵铢雨,钱眼中钻出的因果线正将天渊城的市井百态绣入归墟星图。
“少城主!东市粮价...“大长老的传音被锁链绞碎。陆沉转头看见十万城池正在吞噬早市炊烟,包子铺的蒸笼里飞出青铜战船,茶摊的铜壶喷出幽冥烈火。翠儿荷包中的方舟突然调转船头,将南宫家的焚天灶撞进染池。
药王谷残部趁机抛出三千蛊虫,虫群却扑向青铜城池的裂缝。陆沉福至心灵地掷出韭菜盒子,食盒在城池缺口处炸开,油星点燃历代武神残魂。冲天火光中,十万城池轰然重组,拼成横跨天渊城的青铜长桥——桥面刻满市井叫卖声,每个字符都在吞吐混沌灵气。
“道在叫卖声中。“陆沉踏着长桥走向归墟深处,身后传来灵铢重铸的轰鸣。南宫家主在桥头现出残魂,手中地契燃起幽蓝鬼火:“就算你夺得城池,也守不住...“话音未落,地契被早市飘来的炊烟裹挟,在打铁铺的炉膛里炼成了新铸的灵铢模。
当第一枚镌刻市井百态的新灵铢坠入染池时,十万青铜城池突然透明。陆沉看见每个城垛上都站着个陆沉——垂钓的、叫卖的、打铁的,甚至有个自己正在馄饨摊前擦拭豁口菜刀。所有幻影同时转头,手中物件拼成完整的青铜钥匙,锁孔正是归墟最深处的炊烟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