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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不许寒士敲,那医门呢?

小叶槐不知道。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划破阴云。

但雨却还未停下,仍然淋漓不尽,真是奇怪。

算算时间,如果他还在刑场上,这会儿应该只剩一个时辰便被斩首了。

叶槐将怀中粉红小狐狸小心藏于衣衫下,酿跄着,尽量往僻静无人的巷道中走,向着大梁中心前行,同时在仔细思索待会到底该怎么办。

他并未压制先前师薇一击的创伤,好真气都要用在刀刃上。

少年脚下被雨滴打湿的青石路映射出丝丝幽光,这显然并非下坊的普通砖石路,已然踏进上坊了。

如果他是太医令,他应当知道狐妖?甚至搞不好就在现场全程观看。

叶槐想到了这一点,打算改变刚刚制定好的决策。

宠物什么的借口定然不管用,搞不好还会被他跑了去告状,是了。

少年了然点了点头,再次进行头脑风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渐渐接近那浓烈医家真气所在。

这处颇为十分隐秘,若无叶槐这双眼睛,常人寻到挺费功夫。

好浓烈的血腥味,不会是传说中的变态杀人狂医?以解剖人体为爱好。

幽巷中,少年望着远处密林深处雅致的小宅院。

白墙绵延,墙头藤重重缠绕,其内有高出墙壁的翠竹随风飘摇。

门口两扇朱漆门紧闭,正上方牌匾写着大大的“温府”两个字。

常人看来此处就是道普通绿化带,罕有人至,难道像他二舅喜静一般,越牛逼的医者住的就越偏?那岂不是真正的名医都在荒山野岭…

里面此时正书声琅琅,似乎不止一个人,其次有浓郁的药香伴随十分刺鼻的血腥味从中飘出。

医家有一点血腥味可以理解,但这也太重了,隔这么远都能闻到,当不是刚宰了两个人,正在分尸?

叶槐打算先从后门潜入看看情况,不能贸然闯入。

“一进门先给他一脚踹晕,然后绑住吊起来,打到治了为止,嗯嗯,对不住咯,我这也是没办…”

叶槐慢慢地悄悄摸至后门,同时用不多的真气开启了影身,正在思考待会具体怎么实施他的计划。

“咔嚓!”

伴随微小的瓦片碎裂声,一个身着过于宽大黑衣的小身影突然矫健地从墙上翻下来,轻轻落到叶槐面前。

“这怎么能困住本姑…”

“我靠!”

叶槐瞬间下意识一手刀敲出。

眼前人白眼一翻,爽快地晕了过去,倒地亲吻雨后柔软的大地母亲…

少年挠了挠头。

如此菜鸡,应该不是伏击他的,倒也没兴趣追究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叶槐护着怀中狐狸,另一单手小心地把她拖进周围灌木丛中。

又转头看向温府,他决定再等一会,防止还有什么人出来。

片刻。

一切如常。

叶槐决定小心地靠近探查。

慢慢地,随着距离靠近,之前传来的书声也愈加清晰。

“今日针刺之要,你可曾记得?”

“阿爷,都记住了!”

貌似宅院内是一老一少二人正授业解惑,叶槐贴近后门,细细打听信息。

“哦,那你说说。”

“阿爷,是‘疾浅针深,内伤良肉,皮肤为痈,病深针浅,病…病?’”

“病气不泻,支为大脓。就知道贪玩,该罚,但现在阿爷有客人来,你拿着这些银钱带伞去外面买点吃食来招待。”

少年思绪瞬间运转,客人?不会是指他?

“啊?阿爷真好,是刚刚从门口走了的黑衣叔叔们又来了吗?”

“别问,快去吧。”

与此同时,脚步声渐渐接近,叶槐紧张了起来,瞬间开启影身,七品技只是简单遁形的话花不了多少真气。

“吱呀…”

后门缓缓打开,一个精干小老头走出。

温太医静静转头看着身旁叶槐尴尬停在空中的手刀。

“额…哈哈,老先生中午好。”

叶槐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丝滑地把手刀姿态转变为打招呼姿态,先前吊起来打的豪言壮语仿佛烟尘般消失无踪。

这老头,不管是医家专属技能的还是修为高深的缘故,竟能瞬间发现他,怕是有点打不过…

“你莫不是想把老夫绑了诊治?你们寒士叩门医者便是如此态度吗?”

温太医看着眼前少年这般圆滑模样,嘴角升起了些微不可查的笑意,但还是板起了脸,冷声道。

这少年还真是可爱,伤重至此埋伏医者,那逸散气血他隔着十里远都能发现,不过这少年精神状态似乎与其伤情并不相符?

按往常,能费尽心思找到他的寒士,必是有紧迫的生死大疾,以礼相邀,他定是会出诊的,但这等妙人…反正精神气还足,先考验一番态度再说。

气氛一静。

叶槐沉默了,见得太医令不善脸色,思绪飞转。

“温大夫,我…我自幼双亲早逝,只留下家中幼妹与我相依为命。”

少年瞬间面露悲怆,鼻子一抽一抽的。

“哦?”

原来还是个苦命孩子,温太医面色放缓了些。

“寒士?我早已举目无亲,家徒四壁,就在前天,我为了抓条鱼给妹妹裹腹充饥,甚至差点死了。”

叶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停倾诉,真情流露,这确实是他的真话。

谁能想到摸条鱼会惹出这么多事情呢?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摸。

见得少年情真意切模样,再看了看其身上浑身湿透的破衣烂衫,涉世未深的温太医也有些动容。

天,找上他的所谓‘寒士’,都至少是没落的阀阅之家,老太医哪见过这等情况,人能悲惨成这样,为了抓鱼裹腹丢了半条命。

但接下来少年的话才真是暴击。

“温大夫,我知道,我听同窗说了,您是个很厉害的大夫,诊费不便宜。”

叶槐扳了扳手指头。

“得要个一…十两银子吧?但我现在只有352个铜板,实在暂时出不起您的诊费,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您放心,我日后一定会补上那9648个的,哪怕是做牛做马!你千万放心!”

少年以坚定的语气说完,便慌忙地在身上掏着,仿佛在寻找他带的铜板。

此情此景,温太医彻底沉默了。

十两银子,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足够京城普通百姓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息。

能买三千斗大米,能添三百匹麻布,能置三十件农具,能饮三斤香茶,甚至能请万花楼的俏娘子唱个曲。

但…它买不来温太医身上尺寸蜀锦。

十两银子?

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找到他的绝大部分不是王侯便是将相,动辄以千金请之。

而现在,十两,甚至都没有。

“不,我带了的,我的钱,我的钱呢?不…”

少年愈加焦急地翻找,似乎是掉了钱。

温太医也终于忍不了了,医者父母心。

“跟我来吧。”

精干瘦小老头长长叹息。

叶槐大喜,停止了翻找,伸手就要把鼻涕往老头身上抹:“谢谢温大夫,我此举实属无奈迫不得已,日后定会还你银钱…”

“停停停,不用你给,别碰老夫…老夫义诊!快进来。”

温太医看着抹来鼻涕,双目圆睁,急忙转身退入门中,此刻他倒像在被考验的。

叶槐望着温太医背影,有些感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义诊的话他并未放入心里。

钱,他以后一定会给的,加倍报答!

一码归一码,以前都只是他和赖账的卖惨,现在是他看病付钱,天经地义。

不过,这只是第一道关卡,能不能让他救狐狸还是两说。

少年定了定心神,迈步进入庭院,准备迎接第二道挑战。

瞬间,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使他见惯了血腥的都有种阵阵干呕的欲望。

“这么重的血腥味…”

叶槐抱紧了紧怀中衣衫内的小狐狸。

与此同时,身后大门瞬间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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