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今天这趟没白跑,起码房租钱赚到手了,解了他们燃眉之急,想想真是心酸啊。
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宋亭舟只身回来,孟晚迎上去。
“书卖出去了。”
“谈妥了?”
两人同时开口,孟晚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宋亭舟手指着他身后渐渐远去的牛车,若是没有谈妥,将书卖出,孟晚怎么舍得坐牛车回来。
孟晚上前拉着他的手轻晃,“你猜我卖了多少银两?”
宋亭舟含笑问他,“多少?”
孟晚扒着他肩膀往他耳边凑,宋亭舟配合着往他那边倾斜,两人姿态亲密,不知孟晚说了什么惹的宋亭舟忍俊不禁,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客栈。
“去府学销假还顺利吗?”
“新入学的学子多,还有些比我还晚,夫子又多给了几日假期,让我安顿好了再入学。”
“那正好,咱们找好了房子,也买辆马车放家里,你上下学就不用辛苦走路了。”
“嗯,好。”
黄挣明明离他们只有几步远,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透明人似是,挠挠鼻子,他抬步跟了上去。
晚些几人又买了几碗素面吃了,宋亭舟今日去府城销假后又被小牙子带着去看房。
“人牙小哥带我瞧了瞧城西的院子,别的不提,有一家是最便宜的,还可以月付,住房按年是一间三两银子,铺面四两银子一月,铺面里晚上可以睡人。但这家在一个大院里,房间狭小不说,院里还住了八九户人家。”
常金花便忙摆手不同意,“这可不行,那也太杂乱了,如此还不如在城北租了。”
宋亭舟附和道:“是这个理,还有家前头铺子后面院子的,格局不错,房子也板正,只是价格稍贵,一年租金七十五两,光铺面便六十两整。”
孟晚拧着眉,“咱们家做早食买卖,实际用不到太大铺子,有个门脸便可,虽说现在有了些银两,可六十两的铺面也太贵了,实在不行还是分开吧,咱们先单租个院子安顿下来,铺面在另找。”
一家子抱着这个心思又寻了两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行李被牛车拉着,宋亭舟和黄挣先去一步收拾院子,孟晚和常金花走在牛车后头跟着,孟晚同常金花说他们昨日订下的房子,“没临着主街,但是离主街也不远,算是一条往东边分叉的小巷子,叫做柳堤巷。院子在巷子最外头,本来是没有铺子的,刚好一西厢房的窗户面对街道,我们已经同房主商量过了,咱们找人将窗户扩大些,充当门面用。”
大头都在铺子身上,单租住宅十五两便能租个整院,可大些的铺面一月便要十两朝上,便是小铺面一年最少也要二三十两。
如今他们租的院子位置好,周围环境也算尚可,每年二十两的租金虽然不低,可厢房的窗户一开就是临街的铺子,已经是孟晚与宋亭舟找到的最合适的住所了。
常金花欣慰道:“这样我也能找点事做,在这种城镇里住着吃穿住行哪样不要银两?像之前大郎院试那月,我待着都心慌。”
孟晚对她说:“我看府城人口多,舍得花钱的也多,城西又靠着码头,劳力或是远游的人络绎不绝。咱们娘俩做少了也是卖,多招个人做的多同样能卖得出去,等生意做起来了干脆再招些人手来。”
常金花吓了一跳,“招人?那若是他心术不正,把你的方子学了去该如何是好?”
其实孟晚不怕人学,卖包子的铺子两条街开三家,也没看哪家倒闭,但常金花能主动提起在府城做买卖,已经是从前想象不到的念头了,谈起招个外人还是会忌惮,这也是人之常情。
孟晚安抚她,“哎呀娘,咱们可以单招个人在前头招呼客人,或是让她只炸油果子,咱们自己在屋里捶面啊。”
常金花被他劝了两句,似乎好了许多,又开始心急看新院子。
到了柳堤巷,黄挣正在巷子口眺望,见了车夫忙招待他往院门口停。
这一条巷子有六七户人家,院子虽然有大有小,但排列的还算规整,比城北强上许多。
孟晚与常金花一起进了院门,正对着便是两间正房,与宋家的格局相似,只是左右两间房大小一致,没有主次之分,宋亭舟让常金花独住靠东的那间,禹国以东为尊,该是长辈住东,孟晚与他则住靠西那间。
院门右手边是一整面墙,墙后是隔壁邻居的院子,没有后院,旱厕在院门一角,另一角是草棚,可以放置干柴。
院门左手边便是一排厢房,两个门三个窗户,靠院门的一间孟晚打算留给黄挣住。
“借宿几晚还可行,我不打算常住。”黄挣和宋亭舟将行李从牛车上都卸了下来,刚好听见孟晚的话。
常金花颇感意外,“那你要去哪儿住?”
黄挣蹲在地上分着行李,头也不抬的说:“这两日我也在城西转悠了一圈,有间朱笺书肆正在招人做活,我打听了,人家要会识字的男子进去做工,包吃住,工钱月结,一月八百文,我想去试试。”
“好啊。”
黄挣抬头,是孟晚在说话。
“你没因为上次在宝晋斋吃亏就怕了这行,已经极为难得了,又能想到主动去找活,很不错的,我支持你。”孟晚抬起手臂冲他握紧拳头。
黄挣不懂这是个什么姿势,只是觉得十分可爱,他不禁笑了起来,“谢谢大嫂。”
宋亭舟沉声道:“若是做得不顺,再来找我们。”
常金花也跟着劝:“对对,有空了就过来,若是不成就来我们这儿,跟婶子卖油果子也成。”
黄挣眼睛湿润,闷声应道:“诶,我记住了,舟哥,婶子。”
几人开始规整行李,屋子里头空荡荡的,除了灶台与炕,什么家具都没有,倒是干净。
别的不说,夜里想睡觉席子起码要买来三条,好在临着街道,附近也有杂货铺子,买了三张席子,常金花将家里带来的被褥都铺上,因着宋亭舟与孟晚成亲又做了两条宽大的喜被,因此空出两张他们之前用的被子出来,都被常金花拆洗干净了,抱到厢房给黄挣铺了一套宋亭舟用过的被褥。
多余的一床被褥和换洗衣物等,因为没有柜子,只能先堆在炕角。
家里的两口圆锅一口方锅都带来了,常金花那屋的大锅按上去刚刚好,孟晚他们这头的西屋留的灶眼却是大了。
小锅安又安不上去,只能等明日找了泥瓦匠,把厢房的灶改成长方形的,好安炸油条的锅,西屋的灶眼再封的小些,安他家小锅。
柜子也要到木匠铺子买几口现成的,米面等物都放在地上容易招老鼠,衣物也不好这么乱糟糟的堆着。
巷子最里头是水井,他家还要做买卖,水桶需得备上三四只,孟晚爱干净,浴桶也要买。
书桌、椅子、饭桌、小凳,他们开铺子要用的桌椅板凳等,乱七八糟都要去买。
时间还早,宋亭舟干脆先去附近的木匠铺子定柜子,他叫上了黄挣,先拿回来两只水桶三个木盆回来。
“别的没有现成的,我已经给了定钱,等剩下的东西做好他用板车给推过来。”木匠铺子里有好几个学徒,大些的东西可能慢些,这些小件一两天就能做好。
孟晚点头,“那今日就先这样,院里连一根柴都没有,我记得之前咱们在城北大官村丁家订的柴,如今难道要找去吗?那也太远了。”
这个黄挣能说上话,“嫂子,我看城里有专门给人传话的报童,给个几文钱他们就能过去报信送喜的,而且他们熟知府城附近的村镇,不如找一个让他们去报信吧。”
孟晚惊喜道:“这还挺省事,一会儿咱们就出去找一个吧。”
黄挣起身,“不用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城北大官村丁家是吧,先让他们送几捆柴来?”
孟晚琢磨着说道:“先送个十七八捆的,剩下的等他来了再定。”
哪怕是现在报信去也已经晚了,丁樵夫不可能连夜进城,这院子不知多久没住过人,宋亭舟先打了水,三人将地面墙面清扫擦拭了几遍。
孟晚则干脆去隔壁看能不能先借捆柴应应急,没办法,一家子人里只有他最面善。
隔壁院门两扇,一半掩着一半开着,孟晚立在门口张望。
“家里有人吗?”
里面有人应答,“诶,来了。”
“你是?”来人是位老妇人,头发半花半白,年岁六十上下。她背部有些佝偻,走路缓慢,说话的声音也颤巍巍的,到门口发现生人,正仔细打量着孟晚。
孟晚嘴角微微上扬,笑的让人如沐春风,“阿婆,我家是隔壁新搬来的,初来乍到,院子里又没有柴火,能不能从你家借一捆柴火?明日买了就还您,或是直接付你铜板也行。”
面前的老妇人刚要作答,便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了。
“娘,是谁啊?”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青年女子,个子不高不矮,长得微胖,却不如满哥那样讨喜。单眼皮,塌鼻梁,薄嘴唇,额头宽广。
梳的是未嫁姑娘家梳得发鬓,头上插着银钗,左手腕戴着只银镯。
她两三步越到老妇人身后,吊着眼睛打量孟晚,语气不善的问:“做什么的。”
孟晚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自认气质温和无害,岂料面前的女子低喝了句:“没有!”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孟晚摸摸鼻子上被震落的灰,无语片刻,谁能想到搬家第一天就在邻居这里吃了瘪。
“小哥儿,过来我这儿。”
有人似在喊他?
孟晚往右手边看,他家右边第二家,也就是隔壁的隔壁开了门在叫他。
“嫂子,你在叫我?”
那家女人露出个头,“哎呦,叫什么嫂子,叫婶子。”
孟晚走过去,学着黄挣的样子挠了挠头,“你这么年轻,婶子我叫不出口。”
女人笑的合不拢嘴,“你这哥儿,真是有意思,是今天新搬来的?”
孟晚伪装老实巴交,“是,我家是从乡下搬来的,本来家里没柴想管隔壁借一捆的。”谁成想那家人如此不好说话!
那女人一甩帕子,“你不用搭理李家那个老姑娘,嫁不出去就会在家扫兴,要借柴我家有,你跟我来取。”
孟晚欢天喜地,应道:“那就谢谢嫂子了。”
“呦,可别在叫嫂子了,我都三十六了,你才几岁,让人听了不得笑掉大牙?我夫家姓周,你叫我声周婶吧。”话是这么说,可周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孟晚虽然是有几分故意逢迎她的意思,但周婶长得确实白净年轻,常金花只比她大四岁,看起来却像是比她大了七八岁似的。
借了柴出来,孟晚拖着柴火往家走,宋亭舟出来寻他看见了,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柴,换成自己往家里拖抱。
“不是说去隔壁借?”
孟晚小声道:“回家再和你说。”
周婶从门缝偷看他们小两口回家的背影,嘀咕着说:“没看出来,他相公倒是英俊,可别被李家那疯丫头缠上了。”
回到家常金花已经刷了东屋的锅,投洗了米,加好了水,柴来了她便把两个灶都点上了。
“晚上煮些稀粥,大郎再去买几个包子回来,等黄挣回来让他把他那屋的灶也烧上,今日便先这么糊弄一顿。”
宋亭舟应道:“成。”又去外头买了七八个包子。
等黄挣回来,孟晚将锅里的粥盛出来,四人就这包子对付了一餐,收拾好碗筷又将锅刷好添上干净的水。
家里没有浴桶,孟晚洗漱完用盆子擦洗擦洗身体,换了身干净的中衣后便上了炕。
他喊在厨房洗漱的宋亭舟,“表哥,帮我泼水来。”
宋亭舟推了门进来,端了他用过的水盆出去,没一会儿收拾好了进屋,关上他们房门后还点了盏油灯。
孟晚纳闷的看着他,“都要歇息了,还点灯做什么?”
宋亭舟不言不语,油灯微弱的光印出他身下大团的阴影,孟晚突然就懂了什么。
“那什么,灯还是熄了吧,折腾一天你也累了。”
宋亭舟钻进被窝,自他身后揽住他,嗓音低沉的问:“累了?”
孟晚默了小会儿在被子下翻身面对他,将脑袋埋进宋亭舟颈窝处,瓮声瓮气的说:“其实……也还好。”
新婚燕尔,在路上接连奔波不得贴近,到了府城也不是同住一屋,不光宋亭舟一个人想亲近的。
宋亭舟用手扶着他脸颊,目光缠绵眷恋,微微支起身体,轻轻的吻上孟晚额头与鼻尖,接着再埋首寻到半隐在被子里的唇,温柔的勾弄起来,唇碰着唇,舌卷着舌。
缱绻中透着股急切,先解了馋,再撩着欲,勾的孟晚主动抬臂挂在他脖颈上
被翻红浪,酣畅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