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想知道于洪敬的情况，完全可以找秘书问，找下属问。
唯独不应该找自己的上司询问。
但是陈向东和周婉仪这对上下级之间，关系和其他略有不同。
哪怕不算干亲关系，以周婉仪的性格，也会在工作之余给下属展现一丝温情。
更何况大家还有共同的敌人。
不得不说，陈向东觉得于洪敬此人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佼佼之辈。
只可惜，他真的做错了一件事。
像陈向东这样的普通出身，于洪敬得罪一打都没问题。
可他偏偏得罪了周婉仪。
陈向东身上遭遇的所有刁难加一起，恐怕都比不上搞掉周婉仪的省委常委来得严重。
副部和副部，亦有不同，更何况是打乱了周婉仪的升迁步骤。
陈向东怀疑，周婉仪会一次性向上面提出多开这么多条铁路线路，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下属的敌人，不一定是老板的敌人。
但老板的敌人，一定是下属的敌人。
跟老板一起声讨政敌，听取敌人的落难姿势，同样是加深关系的重要方式。
周婉仪会心一笑，随口提了几句于洪敬的情况。
于洪敬最近真的有点凄惨。
他说服了区耀华当污点证人，准备给不听话的区家上点强度。
然后，他就被区老爷子上强度了。
之前就提到过，区家除了区耀华外，还有不少人参与了违纪违法行为。
老爷子通过大棒加萝卜，让这批人到纪委自首去了。
本来吧，于洪敬负责调查区家。
那么涉案人员自首，也应该是找于洪敬自首。
可区老爷子怎么可能让于洪敬拿功劳？他让所有区家人分别找不同的纪委领导自首。
话里话外的，都指责于洪敬做事不讲规矩、手脚不干净云云。
当然了，区家人是拿不出证据的，一个个说于洪敬威胁他们、暗示他们。
可实际上双方接触的证据，区家人都给不出来。
但是区耀华被于洪敬暗戳戳转成了污点证人，于洪敬小组还搞出了几份似是而非的报告。
还有于洪敬明明早已将案情查实，却迟迟不上报，个中种种，都透着不同寻常。
普通人也想不到于洪敬不是想从区家身上攫取少量利益，而是吃下整个区家。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公子哥。
就算是普通的公子哥，也和那种从小当作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不是一个等次。
于洪敬的胃口，不是他们能轻易理解的。
最后当然还要加上区老爷子亲自找到省纪委大老板说情。
早前区老爷子召集老伙计们一起议事，如今效果也开始慢慢出来了。
多重因素加持之下，于洪敬本人的形象受到巨大抹黑。
没有道德还好，没有底线、不讲规矩才真的是要命。
就算是暗黑森林，也得讲究一些基本的秩序，不可能任由个体胡作非为。
于洪敬践踏了华中省内部势力的利益，然后他就迎来了华中势力的报复。
短短半日，于洪敬半年多的耕耘就几乎消失殆尽。
一派红火的省纪委，副书记反倒成了坐冷板凳那个，真的讽刺。
除此之外，于洪涛还告诉陈向东，于洪敬的联姻……又要失败了。
“这一次，于洪敬真的是彻底失败了。”
于洪敬可不是廖洪臣这样注重积攒人品的人，上流圈子的贵女，基本上已经朝他关上门了。
伊孜哈尔还向陈向东发来道谢，她的闺蜜甩掉一个恶心的继父，当然免不了开心。
于洪敬不好受，给了他沉重一击的区家也没有想象中好受。
区家失去了一批人手，姑且可以说是刮去腐肉。
可是作为华中省的老牌家族，被一个空降兵刁难到这个地步，面上能好看吗？
区家露出虚弱的一面，这块招牌不好用了。
在区家庇护下的族人当然免不了受到掣肘。
区立辉最近的日子就挺不好过的。
除去之前就被于洪敬挖走的田海，其他投靠的干部也都一个个跳了槽。
在这个流动的过程中，乐如静悄然调到了市招商局，占据了原本被区立辉控制的一个职位。
雷耀基的收获更大。
周婉仪跟雷家交涉过后，雷耀基调任万杞市经信委副主任，同时挂职金山县副县长。
这是为了后续更好帮助金山县经济转型，还能进一步打击张凯。
同时，有了雷耀基这个族人撑腰，雷少华也能再次大展拳脚。
除此之外，周婉仪跟雷金迅之间也有了初步的往来。
要说收服人才，此时还远远谈不上，但已经是有了良好的开端。
区家这次跟陈向东合作，虽然没有能占到多少便宜。
区家的附庸雷家取得不小成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这不是周婉仪和陈向东打击区家，而是区老爷子自己的安排。
这些都是家族内部的调整，周婉仪和陈向东不会插手。
除了雷家获益，杨家、胡家都各有收获。
陈向东跟周婉仪汇报完工作后，转身走进研究室。
“杨主任，恭喜了。”
经过这一遭，杨勇真正突破了副厅桎梏，成功担正。
不过周婉仪和杨家交涉过后，把杨勇安排在了省政协，担任研究室主任。
这个安排肯定内有深意，陈向东暂时看不透，却不会多问。
陈向东这段日子在省政协已经踩热了地盘，如今现身恭喜杨勇，连预约都不需要。
杨勇看到陈向东，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陈书记，又来找周主席汇报工作呢？”
“是啊，周主席给我交办了不少任务，最近怕是又不得闲了。”陈向东感慨道。
杨勇还以为陈向东要参与铁路项目谈判，心里暗骂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之间的关系经过杨家老一辈和竺老的撺掇，已经趋向于正常盟友。
杨勇可以跟陈向东聊起一些比较亲近的话题了。
“陈书记，这次施氏能吃下不小份额吧？”
陈向东摇头，“不清楚，我参与这次谈判。
就算我参与谈判，也只会给到施家一张入场券，真正能吃下多少，全凭他们自己厮杀。”
杨勇诧异了一瞬。
一是为陈向东不参与谈判。
二则是为陈向东的话，从过往来看，陈向东所说不似作假。
杨勇心里也在琢磨着，杨家的一部分产业，是不是也因为家族太过大包大揽，所以才失去竞争力？
心里如何思考不论，面上还是跟陈向东正常交谈。
不过话题说着说着，陈向东就提到了别的层面。
“杨主任，听说你有一位姨夫在教育部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