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尸检的时候......”
雷昀猛然想起这个问题,急忙焦急地问道。
如果说谁与桑郎峰的尸体接触最多,那肯定是陈曦无疑!整个尸检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而李凯仅是象征性地搭把手而已。
“应该不会,”陈曦淡然地摇头笑笑,将双手展示给他看,“喏,皮肤没破损,而且尸检肯定是要戴手套操作的。”
“可是......”雷昀仍感觉不放心。
“先汇报吧,你说还是我说?还是我去吧,我对谁与桑郎峰尸体有过接触记得很清楚,然后对HIV了解多一些。”陈曦点点头说道。
雷昀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经转身走出办公室。
“喔,那对母子的尸检结果出来了,跟我们推测的基本一致。”
她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却也没细说——那年轻母亲百草枯中毒之后垂死挣扎了几天,而且在这过程中还多次遭受到桑郎峰的殴打虐待,这些尸检结论貌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案件的侦破没有帮助,除了更愤慨之外很能怎样?
而且,她知道雷昀这时脑子很乱,希望他能“冷静”。
队长办公室,吕振华、秦局、魏源三人都在。
“擦,这事......净TMD出幺蛾子!”
魏源烦躁地踱来踱去,爆了句粗口。
秦局摆摆手:“他是什么意思?”
陈曦听到屋里的动静以为秦局在开会,便敲敲门喊道:“吕队,有情况需要汇报。”
“进。”
“陈曦?正好......”魏源看向吕振华。
陈曦打招呼之后便开门见山把情况说了一遍。
“已经知道了。”吕振华皱眉点了下头。
陈曦微楞一下,随后问道:“吕队,是......又是匿名短信?”
“是。”
吕振华翻出那条短息将手机往前一推。
陈曦瞥了一眼短信内容:依旧很简短,就“HIV”三个字母。
发送号码仍旧是同一网络虚拟号码。
“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指向......”她皱眉自语。
她猛然又看向秦局,记得刚才在门外的时候秦局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局的思路......”她忍不住在心里揣测。
“陈曦,你......之前尸检的时候......”魏源表情纠结地问道。
陈曦没直接回答,而是依照记忆把那些同事与桑郎峰尸体接触过、接触细节等按照“感染危险等级”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老魏,这事还得你......”吕振华摊摊手。
魏源苦笑摇摇头:“得,你不说我也知道,准没跑。”
“疾控中心那边......”吕振华皱眉咂了下嘴。
“你是说那个苏秀?还是咱们队?”魏源问道。
吕振华摆摆手:“不是,别的事,你先去处理吧。”
“行。”
魏源说着就往外走,扭回头看了一眼陈曦,还没等说话,陈曦点点头跟了出来。
“秦局,疾控中心那边你给协调一下?”
吕振华给秦局扔了支烟过来,自己顺手点了一支。
“你是想调取感染病例数据?”秦局眯起眼睛。
“是,总感觉这条短信......”吕振华抿着嘴摇摇头。
“来我办公室。”
他拿起手机给雷昀说了一句。
“我溜达一圈。”
秦局打着电话出屋。
吕振华吐了口烟圈,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可以预料,这事肯定会闹的队里“鸡飞狗跳”,虽然队员大多都接触过HIV感染者——凶犯或者尸体,但仍旧会有本能的恐惧心理,至少心里会疙疙瘩瘩不是?
虽然感染几率极小,但谁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而且时间还太短,压根就没法检测,最快也要等几周之后。
还有更头疼的一点,如果有警员与桑郎峰尸体或其组织碎片等有过无防护直接、间接接触该怎么办?
直接药物干预治疗?还是等几周之后的统一检测?早期药物干预治疗是稳妥一些,但存在副作用的问题,这就需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还有一点,这事可能会影响到队员们的家庭和谐问题:如果匿名短信那人对队员家属夸大、歪曲事实,添油加醋推波助澜,那又得耗费很多精力来“安抚”队员家属。
“吕队。”
雷昀敲门进来。
“这事你怎么看?喔,又收到条短信。”吕振华抬头问道,说着把那条短信给他看了一眼。
“陈曦已经跟我说了,刚才我在考虑......这短信是不是有指向性?”雷昀皱眉点点头。
“指向性......具体?坐下说。”吕振华指了指沙发。
雷昀坐了过去,沉吟了片刻,摇摇头说:“这条短信仅是‘善意’地提醒我们桑郎峰是HIV感染者?感觉没那么简单。”
“假设这条短信具有指向性,然后我们来推测具体含义,提醒的作用肯定是有,这是其中之一。”
“然后发短信这人......会不会也是HIV感染者?他之前与桑郎峰存在某种关系交集?”
“凶手应该早已知道桑郎峰感染了HIV,然而他却依旧切割分尸,而且将部分肌肉碎片、内脏腌制进而烤制或者酱煮,在这些过程中也同样存在感染的风险,这有些不符合寻常逻辑,按照一般思维,应该尽量避免接触才对。”
他呼了口气,又说:“除非......他也是HIV感染者,所以不存在再感染的问题,当然,也有可能他并不是感染者,但他确信不会被感染。”
“就这些?”吕振华皱了下眉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短信可能对第二案存在指向性,对,他可能提示我们第二案的凶手也可能是HIV感染者,这对缩小筛查范围会有一定帮助。”雷昀急忙说道。
“指向第二案的可能性更高,感觉......他应该不是指向他自己,当然,这还仅是推测。”他又补了一句。
“注意先说重点,别总是......”吕振华瞪了他一眼。
“喔,习惯性......”雷昀尴尬地咧了下嘴。
吕振华吸了口烟,皱眉说:“已经在协调疾控中心那边,今天应该能把病例数据传过来,但是......”
“对,筛查是个问题,而且......也未必包含在里面。”雷昀点点头。
目前仅知道第二案凶手的大致体型,具体相貌并不知道,对第三案凶手的体貌特征更是一无所知,筛查工作势必会遇到难题。
那些HIV感染者有些可能现在并不在川海市,逐一比对排查确实很麻烦。
而且,疾控中心的统计数据仅是包含部分HIV感染者群体,出于感染者不知情或者其它别的原因,仍然会有部分感染者未做登记。
然而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去尝试排查,结果如何那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吕队,关于上一条匿名短信......”
雷昀将“车库”那条短信可能也存在指向性说了一下,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尽量简明扼要先挑重点来说。
“车......人......手机......”吕振华皱眉咂了下嘴唇,手指敲打着桌面。
“胖......庞伟回来了?”他抬头问道。
“应该还没。”
“行,回头转给我一份。”
吕振华点点头,而后低下头拿着笔在眼前的材料上勾画着什么。
雷昀纠结再三,忐忑开口:“吕队......”
“行,忙去吧。”吕振华摆摆手。
雷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抿着嘴点点头,起身出屋。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他摇头苦笑一下,嘀咕了一句:“好像也没法问......”
刚才,他是想提起抑郁症这个话题,然后“委婉”地让吕振华将闹离婚这事往更年期抑郁症这方面考虑,可回头一想,貌似确实会很尴尬。
而且,他向来缺乏“语言的艺术”,拐弯抹角表达含义确实不是他所擅长的。
会议室,正处于炸锅模式。
“我了个擦的,这可咋办?!正准备要二胎,我老婆......得,这下TMD完犊子了。”李凯愤懑地骂道。
“多大点事啊,弟妹求子心切?好办!弟兄们这点忙还是会帮的......”
“就是,这事绝对义不容辞,老李你觉得咱队谁品种还不错?要不让魏队做做雷昀的工作?嗯,这小伙根红苗正.......”
其他警员纷纷出谋划策,那叫一个热情。
“滚滚滚!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喔,你们是没事了,我呢?提心吊胆瞪眼等着?万一......”李凯骂道。
经过仔细回想以及陈曦的记忆“佐证”,其他警员均未有无防护接触桑郎峰尸体或者肌肉、内脏组织碎片的情况,基本可以排除感染风险。
然而李凯就没那么幸运了,解剖尸检的时候他原本就没打算搭把手——以为一副骨架的解剖还不简单?陈曦一个人就绰绰有余嘛,所以就没戴手套待在边上看光景。
后来陈曦喊他用钳子帮忙掰扯一下,他就懒得戴手套,结果不幸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钳子掰空了,他的手悲催地与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确切说是一拳怼到尸体的肋骨上。
当时他还骂了一句:擦!硌死老子了......
“没有蹭伤皮肤,应该不会感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进行早期药物干预治疗。”陈曦说道。
“对,李凯你也别太紧张,几率还是非常低的......”魏源附和说道。
“还是有几率不是?关键是我这手本身就有点起倒刺啊,谁知道......哎,真TMD悲催,喔,陈曦,药物干预治疗影响......”李凯哭丧脸说着。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应该快到了,你咨询他们。”陈曦打断了他的话。
确实,这个问题她不是很好回答:一方面,她并不是专业人员;另一方面,李凯的问题牵扯到要二胎问题,需要不需要延后?药物副作用对该工程的影响等等,这些问题她也不方便“探讨”。
“要我说,李凯你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你偷懒的?”有人挖苦了一句。
“行了,少说点风凉话,都忙去吧。”魏源烦躁地摆摆手。
陈曦与其他警员起身离开,李凯哭丧着脸坐在那里没动弹。
“弟妹那边......”魏源给他递了支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