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间，伴着滴答滴答的水声，森冷森冷，抱紧双臂都无法暖和自己的阴闭空间。不知道年月，看不到时间流逝留下的痕迹。
铁牢的门再度被人打开，今天的人变成了苏铃。她手里的贝壳内装着散发出腥臭气味的汤汁，卫小蛮忍不住想要呕吐。
“张嘴！”
苏铃上前掐住她的下巴要掰开她的嘴。卫小蛮紧紧咬着牙齿，不肯将那叫人恶心的汤药喝下。
“喝！”
指甲掐到她的皮肤里去，苏铃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卫小蛮扭着头，不断挣扎。那端在苏铃手里的碗摇摇欲坠，在卫小蛮一个猛烈的挣扎下，贝壳碗掉到了地上，那里头盛着的汤汁翻倒在了地上。
苏铃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揪住卫小蛮的头发，上去就是两巴掌：“你还犟什么？你还以为有谁能够来救你？陛下？现在的九州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天下，不要说陛下，就是天皇老子就救不了你！”
卫小蛮紧咬着牙不说话，嘴里被她那一巴掌打出血腥味来。她扶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苏铃像是一个心理扭曲的怪物，自从她被关进水牢之后，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折磨她。看到她遍体鳞伤，看到她身上流出鲜血，她疯狂的笑着，以一条一条的鲜鱼沾着卫小蛮身上的血进食。
手背上，膝盖和后背隐隐发痒，卫小蛮知道她受伤而没有办法治疗的伤口已经出现了溃烂的症状，深吸了一口气。有句话说的好，医人生不能自医。她的血可以祛邪疗伤，却只对他人有效。在她自身，她和寻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失去拉力之后。要不是还记得一段修养心经，她眼下恐怕连这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
水牢地面潮湿，海水浸透到她的伤口里，疼得卫小蛮一阵一阵的痉挛哆嗦。苏铃见着，仍然觉得不过瘾，从身上抽出鞭子来，狠狠往她身上抽：“我就不相信你不低头！嘴硬？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铃姐？”
小锦推门进来，看到地上匍匐着几乎不能动弹的卫小蛮，他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说着就要去把地上的卫小蛮扶起来。苏铃上前将他推了一个趔趄：“这个女人兄长已经交给我来处理了。小锦，你不是我们鲛人一族，我们鲛人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的好！”
小锦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真要我不管，行，每天的化身水你们也别来找我要。”
他说着就要走，那牢房门口响起来苏夷的嗓音：“铃妹，你出去。”
苏铃看到苏夷，气愤愤道：“兄长！”
她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夷抬手一个巴掌抽了上去，在只闻水声滴答的水牢里分外响亮。苏铃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为什么打我？”
苏夷眼露失望：“我让你每天给她灌化身水，没有让你将她折磨成这幅模样。你看看她现在奄奄一息，要是哪一天死了，族长怎么办？”
苏夷说着，弯腰要去将那地上的卫小蛮抱起来。卫小蛮往后一缩，避开他的碰触。她整个人哆嗦着，神魂似散非散。他们天天给她灌化身水，想要将她身体里积聚了精气的血灵给逼出来。可是她的法力俱散，假如没有高深的法力支持肉体，血灵一旦从她的身体里离开，她也就一命呜呼了。苏铃是想要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受尽折磨而死，苏夷却是想要将她的灵魂都抽出来消耗殆尽，前后都是要她死罢了，装什么好人呢？
见到卫小蛮不领情。苏铃哼着声音笑道：“兄长看到了？这种人就是得打，得打到她心服口服才能罢手。你越是对她好，她越是尾巴翘到天上去。”
苏夷呵斥了一声。忽听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卫小蛮居然开口说道：“鲛人生了尾巴原来是为了翘到天上去的，原来如此。”
小锦在旁听了，忍不住朝苏铃瞧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苏铃总当自己是鲛人族里最美艳的人鱼，可她对自己有一处不满意。她的尾巴没有金色鳞边，灰暗暗的一层，在那些摇曳的人鱼之中，尾巴比脸庞重要得多。所以她情愿到人间去，也不愿留在海底。卫小蛮戳到了她的痛楚，苏铃猛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卫小蛮直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掐死你这个不知所畏的女人！”
她说着，咬牙使足了力气。卫小蛮立即便感到那艰难呼吸进来空气都再没有办法到达肺腔，一股濒死的窒息想潮水般猛然袭来。她凝着苏铃恨毒的双眼，没有一点点的畏惧。死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谁不会死呢？死了，她的灵魂就能从这个暗无天日的水牢里逃脱出去，她的身体被禁锢着，她的肉体失去了法力，可是她的灵魂不会受到影响。只要她死了，她就能逃脱了。
苏夷忙的喝道：“放手！”
苏铃置若罔闻。她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便对她有一种隔世而来的恨意，好像上一辈便与她结怨已深。那种想要她死，想要看到她一点一点被凌迟的愿望在心底里疯长，到最后竟是没有办法控制得了自己。
小锦忙的抽出一根羽针来往苏铃的手腕穴位上狠狠一扎。此时卫小蛮的灵魂几乎就要脱壳而出，苏夷见状，手掌向下猛盖住卫小蛮的天灵盖，在最后的一瞬间将卫小蛮的灵魂再度给逼了回去。
苏铃似也是元气大伤，整个人瘫坐到地上。而卫小蛮失去了掐握的那只手支撑身体，整个人都摔落在了水牢的地上。
“把她给我带出去！”
小锦便将地上的苏铃给揪了起来，扛着已然四肢无力无法行走的苏铃出了牢门。
苏夷上前将半翻着白眼的卫小蛮从地上扶起来，放置到放在水牢一侧的石床上。他从口中再度取出元丹，掐住卫小蛮的喉咙要让她吞下去。
卫小蛮被他掐着，像是一条叫人扔到岸上即将宰杀的鱼一般。苏夷将元丹放到她口中，又割破了手指，让她喝下自己的鲜血。
鲛人之血有一股诡异的奇香，顺着她喉珠而下的时候顺势蹿到了她的四肢百骸，一瞬间，那卡在喉咙处凝滞的空气猛涌到了鼻腔处，她咳了一声，关闭的呼吸道再度打开。夹杂着海腥味的空气纷纷涌入她的鼻腔。
苏夷扶着她，替她轻轻拍打背部：“醒过来了？”
卫小蛮涣散的眸光渐渐凝结起来，她的视线定在苏夷的脸上，而后转开视线，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她闭上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斗志的鱼儿，只等着被人宰杀殆尽。
苏夷猛掐住她的下巴，叫她不得不面对他：“卫小蛮，你不要想着还能有第二条路走。或者你乖乖的修习法术，等哪一日恢复法力之后，帮我等复活族长，振兴我族。要么，你就等着我将你变成鲛人之后，以你人鱼之精魂唤醒我族族长。”
“你以为你能成功？”她薄削的笑容分明夹带着鄙夷，“命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你们以为你们能对我做什么？”
“化身水？”她声音轻淡的念了一句，忽的起身呕吐，从她口中吐出那带着异香粘稠的液体，其中夹带着他刚刚硬是逼她吞下的，他的元丹。
“你！”苏夷吃惊不已，错愕的看着她。
卫小蛮吃力的抬手，抹了一下嘴巴，她讥讽的望着他：“既然知道我和常人不同，理该想得到用对付常人的法子来对付我不可能有什么用处。鲛人都像你这样笨的吗？”
苏夷被她说得脸上的皮色一白，险些发起火来。可是望着卫小蛮那张好整以暇的脸庞，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扯着嘴角笑：“不要以为你能够激怒我，我不是铃。”
他说着，转身要出去。卫小蛮靠在身后潮湿的墙壁上，身上的痛已叫她麻木。人到疼痛到了一定的境界，反倒能够忍受，能够习惯了。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格外沉重，她眼皮往上挑，瞧着苏夷往牢房走的身影，说道：“这里的水质有问题。”
苏夷原本已经快要走到牢门出口的位置，听到她说话，他不禁停了下来，猛回头看向她。那双眼睛像是铁钳一样抓住卫小蛮。
“我被关在这里这样久，不可能连这一点儿异常都察觉不出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苏夷不禁从上面走下来，直站在了铁门之外。
卫小蛮又说：“并不因为人类的原因，水质才发生了变化。是因为巫术。所以，你们的族长也并不是因为人类的缘故才会长眠不醒。你和苏铃两个人把所有罪责都归咎到人类的身上，不过是想要博得陆倾城等人的信任，好在凡间行走。”
这些事情只有他们兄妹两人知道，哪怕是小锦，苏夷都未曾透露过。可是她居然猜到了。且八九不离十。苏夷盯着她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我的法力并没有恢复，你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她嘲笑般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要看清楚，到底你们鲛人有多蠢。”
苏夷紧抿了嘴唇：“卫小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从来不会得寸进尺，这种事情应该你们鲛人更擅长。独孤晋放了你们一马，可是你们呢，你们却背过来和皇后联手将他逼到死路上去！就算救活了你们的族长，他会认同你们的做法？那是皇帝！是九州的皇帝！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天规，篡改紫微星，与皇后同流合污，真正将鲛人一族带入绝境的人正是你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虽然在朝着她呵斥，但是那眼中的颜色显然已经发生了变化。卫小蛮无法确定他到底知道多少，她能够肯定的是，陆倾城肯放他们两个回到东海，必然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两个。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无法控制在手掌心里的人，不易于在自己位置的地方埋下一处炸药。
卫小蛮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她说：“我到底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只要现在去看一看天象就能知道。九州既乱，万物生灵的灾难也就要来了。鲛人身为罪魁祸首，必然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