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诡故事 第5章 九棺巫绣录(上)

作者:作家GMuM7A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5-02-23 04: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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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月光透过纱窗渗进来时,我正在整理母亲留下的樟木箱子。七月半的夜风裹着纸灰在窗棂上打转,那些绣着古怪花纹的布帛突然簌簌作响,像是有人隔着布料在呵气。

针脚细密的百鸟朝凤图下渗出暗红液体,我颤抖着掀开最上层绣片,一幅从未见过的图案正在布料上自行生长——九个戴着傩戏面具的人抬着黑棺,棺盖上赫然绣着我的生辰八字。最末端的抬棺人空着半边身子,针线正沿着我的指尖往上爬。

铜镜突然映出身后景象:八个纸人抬着朱漆棺材挤满了十平米的出租屋。它们腮红艳得滴血,纸糊的嘴角裂到耳根,黑纽扣做的眼珠齐刷刷转向我。衣柜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母亲生前最爱穿的那件蓝布衫正在柜门缝隙里飘荡。

“阿妹,该你接班了。“纸人们齐声唱道,腔调像极了童年时寨子里跳傩的师公。我想起七岁那年中元节,跟着送葬队伍误入后山禁地。浓雾里九个戴青面獠牙面具的汉子抬着空棺行走,最后那人转头时,面具下分明是母亲的脸。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彩信再次浮现:泛黄的老照片里,九个傩戏扮相的男人站在宗祠天井中,居中者抱着个襁褓——那孩子手腕的朱砂痣与我的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戌时三刻,抬棺入土“。

衣柜轰然洞开,母亲那件蓝布衫像充了气般鼓胀起来。腐臭味扑面而来时,我看见她浮肿的脸从衣领里钻出,青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快逃!二十年前他们拿你当替身,现在要来收魂了......“

窗外的月亮突然被黑云吞没,整栋楼的灯光次第熄灭。电梯井深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八双描金皂靴踏在水泥地上却发出抬棺时的吱呀声。手机时间跳成19:15的瞬间,我摸到刺绣上的黑棺图案变得滚烫,棺盖正缓缓滑开一道缝。

八双皂靴的脚步声在电梯井里回响时,我抓起刺绣塞进背包。那些纸人突然齐刷刷举起左臂,朱漆棺材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擦出刺耳的刮擦声。母亲浮肿的面孔卡在蓝布衫领口,发黑的眼珠突然转向衣柜深处。

“日记…在夹层…“她的喉管里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蓝布衫突然被无形力量撕成碎片。腐烂的布条在空中拼出一幅地图,指向苗寨后山的乱葬岗。

电梯显示屏的红字开始疯狂跳动。当数字定格在“18“时,铁门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水。我抄起裁布剪刀扎破指尖,将血珠甩在刺绣的黑棺图案上——这是母亲教过的破煞法子。

腥甜的血珠在布料上炸开青烟,手机时间突然倒退回19:14。纸人们的腮红褪成惨白,我趁机撞开消防通道铁门。楼道里每层都摆着个扎红绸的陶瓮,瓮口封着的黄符正在簌簌震动。

跑到三楼时,头顶传来重物坠落的呼啸声。我抱头滚进配电间,整架电梯轿厢擦着鼻尖砸进地底。飞溅的碎玻璃中,那幅百鸟朝凤刺绣竟完好无损地飘在半空,所有鸟雀的眼睛都变成了纽扣。

“叮——“

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摇晃的镜头里是童年老屋,七岁的我正蹲在天井玩布老虎。穿蓝布衫的母亲突然从织机前站起,她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九个,其中一个正在往绣绷里编入人发。

视频背景音里隐约有傩戏鼓点。当母亲转头看向镜头时,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缝着红线的纽扣,嘴角一直裂到耳后:“阿囡要记住,看到抬棺人转身就跑,千万别接他们递的...“

后半句话被尖锐的傩戏唢呐声切断。我浑身发冷地发现,视频里母亲开裂的嘴角,与方才纸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那些贴着黄符的陶瓮突然齐声嗡鸣。我踩着满地纸钱往楼下狂奔,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瓮体碎裂声。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溅在脚踝上,余光瞥见青花陶片间蠕动着暗红肉芽。

手机导航突然跳转到卫星地图模式,二十年前的苗寨平面图在屏幕上浮现。标注着宗祠的位置正在渗血,蜿蜒的血线沿着后山溪流直指乱葬岗。当第一滴血珠触到标注着“老屋“的坐标时,背包里的刺绣突然发出婴儿啼哭。

楼外暴雨倾盆,雨帘中竟飘着未燃尽的纸钱。便利店老板娘撑着油纸伞站在路灯下,伞骨末端垂落的铜铃在风雨中寂然无声。我正要呼救,却见她伞面翻转——内侧用金线绣着九个抬棺人,最末端的空位正在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姑娘,要买伞吗?“她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过,伞沿抬起时露出没有瞳孔的眼白。那些铜铃突然疯狂震颤,我这才看清每个铃铛里都封着颗乳牙。

转身撞进巷口的殡葬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的寿衣竟与母亲那件蓝布衫一模一样。柜台后的老妪正在糊纸人,竹骨架上缠着掺银发的丝线。当她用浆糊黏合纸人面皮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分明是我的脸。

“时辰到了。“老妪从柜台下抽出把缠红绳的剪刀,刀刃上凝着黑褐色血垢。纸人们齐刷刷转头,货架上的骨灰盒接二连三弹开盖子,每个盒内都铺着块带血刺绣。

暴雨中传来傩戏鼓点,殡葬店卷帘门突然自动降落。老妪的指甲暴涨三寸,正要刺向我心口时,背包里的刺绣突然飞出展开。百鸟朝凤图中的孔雀昂首长鸣,那些用尸发绣制的尾羽根根倒竖,竟将纸人钉在墙上。

我趁机撞破后窗翻进垃圾巷,腐臭的泔水桶里泡着半张黄符。雨水冲刷下浮现出血画的傩面,与童年记忆里抬棺人的面具重叠。手机在此刻收到新邮件,发件人显示是母亲去世前用的旧号码。

附件是段三十秒视频。泛着雪花的画面里,母亲跪在宗祠天井,八个戴傩面的男人正用银针刺入她脊椎。当第九根针扎进后颈时,她突然转头对着镜头嘶吼:“阿囡快毁掉刺绣!它们在用巫绣养...“话音未落,她的眼球就被针尖挑出,血珠溅在镜头前。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柏油路面浮起无数人脸。我踉跄着冲进地铁站,却发现末班车竟是纸扎的灵车。车厢里挂满蓝布衫,每个座位都摆着贴生辰八位的陶瓮。显示屏滚动着血红文字:戌时三刻专列,开往葬龙岭。

我在轨道间狂奔,隧道深处传来抬棺号子。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那些斑驳的涂鸦正在重组成傩戏面具。通风口飘来烧纸钱的气味,转过弯竟看见地铁员工正在焚化纸扎的电梯模型——正是我租住的那栋楼电梯。

“他们追来了!“烧纸人突然开口,焦黑的纸脸裂开诡笑。我这才注意到他脚下没有影子,纸灰堆里埋着半块带血的傩戏面具。

顺着维修梯爬回地面时,霓虹灯牌全变成了惨白的灯笼。街边橱窗倒影中,我背后始终跟着个模糊的蓝衣人影。手机导航自动切换成阴历界面,标注着“宜迁坟、忌嫁娶“的红字正在渗血。

便利店玻璃上突然浮现母亲的脸,她的眼球被缝上了红丝线:“去青龙桥找卖蛊婆,要快!“血泪顺着玻璃蜿蜒,汇成苗寨后山的地形图。标注着蛊婆住所的位置,正是当年我失足跌落的断崖。

租来的越野车刚启动,后视镜就映出八盏飘忽的白灯笼。GPS定位不断偏移,最终锁定在葬龙岭坟场。山道两侧的槐树上挂满蓝布条,每经过九棵树就能听见婴儿啼哭。

断崖下的吊脚楼亮着幽绿灯火,檐角铜铃系着人指骨。竹帘后坐着个满脸刺青的老妪,她面前的陶罐里泡着九颗心脏。当我亮出被刺绣灼伤的掌心时,她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睁:“阴绣认主,你果然是祭品。“

蛊婆用银刀割开我指尖,血珠滴入陶罐的瞬间,罐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雨夜。九个傩面人将婴儿放入黑棺,母亲抱着染血的襁褓在暴雨中奔逃。蛊婆的影像突然扭曲,变成戴银饰的年轻女子——正是视频里被挑眼的母亲!

“当年我用换魂蛊替你续命,现在该还债了。“蛊婆的指甲刺入我肩头,皮肤下顿时鼓起游动的肉虫。吊脚楼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八盏白灯笼飘进院落,映出傩面人漆黑的皂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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