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刘潇然将萨拉赫的大头模型塞进行李箱夹层时，手机在公寓地毯上震出蜂鸣。FaceTime邀请界面跳出的瞬间，他手肘撞翻了桌上的运动饮料，碳酸气泡在黑暗中炸开细碎的蓝光。
“元英？”少年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头发，手机屏幕上的上映出女孩蜷缩在练习室角落的身影。她戴着黑色渔夫帽，鼻尖泛红，练习服领口露出半截没撕干净的姓名贴。
张元英把镜头转向落地镜，指尖在雾气朦胧的镜面画了个爱心：“经纪人欧尼刚走，我说要加练wave...”她的声音突然哽住，镜面倒影里练习服后背的汗渍正在晕染成深灰色。
刘潇然瞥见床头电子钟显示08:49，首尔时间晚上11：49。他走到露台点燃镁光棒，让利物浦的阳光落满镜头：“记得查收快递，你问我要的首秀穿的那双球鞋应该快到了。”
女孩突然凑近镜头，睫毛膏晕染成银河：“真的？”她说到一半突然噤声，练习室的门缝漏进走廊灯光，两人屏息数着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逐渐消失。
“8月在德国的友谊赛，”少年将镁光棒举过头顶，港风把他染成薄荷味的呼吸送进麦克风，“主办方说可以带家属。”
张元英的指甲深深陷进卫衣抽绳，出道企划书第17页的“恋爱禁止条款”在脑海浮现。她突然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地穿透织物：“昨天拍团综的时候，导演让我对安宥真做心动表情...可我满脑子都是去年在首尔，你教我踢落叶球时的拉着我的手时的手温。”
潮汐声通过电波在两人之间流转，刘潇然想起上周更衣室撞见马内和女友视频，塞内加尔人用毛巾遮住镜头亲吻的笨拙模样。他伸手触碰屏幕里女孩发顶的旋涡，却只摸到手机屏幕。
“我买了新的拍立得相纸。”张元英突然从帆布包掏出相机，闪光灯在空荡练习室炸开苍白的雷，“等成为五代TOP女团的时候，要把我们的合照藏在所有专辑内页里。”
少年看着视频角落滚落的能量饮料罐，想起她上次语音里提到的每日18小时训练。他解开左手绷带，露出结痂的擦伤：“今天的比赛，我用我假装不会韩语时，你教的韩语骂了曼城后卫。”
“莫？哪句？”女孩瞬间瞪圆的眼睛让刘潇然笑出虎牙，他模仿着对方教他时的奶凶语气：“이 XX새끼（这狗崽子）！”
张元英涨红脸去捂镜头，腕间红绳滑落露出青紫的练习伤。两人笑声撞碎在跨国电波里，她突然轻声哼起未公开的副歌，升降调里藏着作曲家没写进去的温柔。
“公司打算在IZONE解散后，让我加入公司在那时推出的新女团，所以经纪人说公司给我又取了艺名IVY问我用不用。”女孩指尖在镜面写下罗马音，“说是像常春藤一样坚韧，可是...”她突然用卫衣袖子猛擦眼睛，“可是我更想做你的鸢尾花。”
刘潇然摸到露台栏杆的露水，想起她说过想在冰上在雪中跟他一起踢球。他对着港口的货轮举起左手，尾戒在阳光下划出银色弧线：“等冬天汉江结冰，我带你去踢真正的冰上足球。”
警报声突然刺破夜空，张元英手忙脚乱地关掉误触的火灾报警器。重新出现在镜头前时，她已换上打歌预备的完美微笑，只有仍在颤抖的指尖暴露出方才的慌乱。
“太假了哦，这种微笑。”“欸，被你看出来了。”“我还不了解你最真实的微笑吗，바보（pabo傻瓜）”
“要录新歌了。”女孩将练习室灯光调到最亮，苍白光线吞没所有私密情绪，“下周音乐银行...”她突然用口型比了句“사랑해”，在切断视频前0.3秒，刘潇然看见她将两人视频截图。
张元英消失的屏幕倒映着利物浦港的雾，刘潇然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直到指节发白。露台的门缓缓闭合，将咸涩的海风锁窗户外的高空。他弯腰捡起滚落到波斯地毯上的张元英大头模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它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掌心震起第三次涟漪，这次是Kakao Talk的加密相册推送。张元英传来自拍：女孩戴着黑色口罩蜷缩在待机室角落，眼睑下方贴着卡通创可贴，配文是「舞蹈动线比世界杯点球大战还难ㅠㅠ」
少年走到迷你吧台前，往热可可里撒了双倍棉花糖。微波炉运转时的蓝光爬上他新添的颧骨擦伤——那是昨天训练赛跟范戴克撞到一起的勋章。当陶瓷杯沿泛起涟漪时，他忽然想起去年在首尔，张元英把焦糖玛奇朵上的奶泡抹在他鼻尖的触感。
「下次见面教你马赛回旋」他敲击虚拟键盘的手指突然停顿，删掉后半句改成「声乐老师还让你含着鸡蛋练发声吗？」
首尔的雨滴正在张元英的练习服上洇出深色云图。她盘腿坐在把杆下方，盯着手机屏保照片出神——那是刘潇然在球场教她踢定位球时，被游客抓拍的背影。两人交叠的阴影在光照投下心形光斑，如今却要藏在手机防窥膜里。
「现在改用冰块了」她发送语音时故意让牙齿打颤，「说这样能打开共鸣腔，但我觉得舌头要冻在冰块上了kkk」
刘潇然走到套房钢琴前，用缠着肌效贴的食指按下中央C。去年圣诞夜视频通话时，张元英就是用这台施坦威弹了《River Flows In You》，琴键上还留着她最喜爱的的薄荷巧克力碎屑，而旁边则不知为何也摆放着张元英所喜爱的开心果酱。
「听」他按下视频录制键，左手在黑白键上流淌出《花样年华》的旋律。这是上周在更衣室听萨拉赫哼过的埃及民谣，此刻被即兴改编成爵士版本。镜头扫过琴谱架上的战术笔记，某页边角画着戴蝴蝶结的足球小人。
首尔突然响起惊雷。张元英把手机贴紧耳朵，电流声将钢琴曲切割成星屑。她摸到左膝结痂的练习伤，想起上个月在淋浴间摔碎的手机屏——那晚她反复观看刘潇然对阵曼城的吊射集锦，湿发在瓷砖上拖曳出蜿蜒的水痕。
「然然」她突然切换成低电量模式，声音像浸透雨水的雏菊，「别忘了我知道你不会弹钢琴，别拿播放的音乐来骗我。」
「你就装作是我弹的就行了」
张元英的指尖在屏幕上游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待机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她迅速将手机塞进打歌服内衬，对进来补妆的cody姐姐露出招牌甜笑。藏在衣料下的手机持续震动，最新消息是刘潇然发来的安菲尔德星空延时摄影。
「当爱豆比当足球流氓还累吧？」他故意用上个月张元英说他是足球流氓的梗。
「当足球流氓的女朋友更累」她躲在卫生间秒回，顺手把两人视频截图设置成智能手表表盘。表带内侧刻着「09.07」——他的生日数字，在打歌期间被汗渍浸得发亮。
利物浦港的货轮鸣笛穿透黎明。刘潇然数着玻璃上的雨滴划痕，突然想起此刻首尔正在日出。他打开卫星云图，让两国上空的积雨云在屏幕拼接成心电图形状。
「看窗外」他发送实时定位，经纬度坐标在汉江与默西河之间连成隐形的桥。
张元英推开洗手间的气窗，晨雾中隐约可见63大厦的轮廓。她把训练时摔坏的AirPod塞进右耳，左耳贴着手机听筒：“我这里能听到海鸥叫，你那边呢？”
“有只灰椋鸟在啄我的运动手环。”刘潇然将镜头转向露台，鸟儿正叼走他放在栏杆上的能量胶，“可能把你上次留在这的薄荷味当成真的食物了。”
女孩的笑声惊飞了首尔上空的鸽群。她对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哈气，在玻璃上画出歪扭的足球：“等拿到一位奖杯，我要把它装满薄荷糖带到安菲尔德。”
挂断电话，走廊传来经纪人寻找她的呼唤，张元英最后看了眼锁屏照片——落日将两个追逐的影子熔成金箔。她将练习服拉链拉到下巴，把未发送的语音存进加密收藏夹：
「其实导演让我做心动表情时，我幻想的是欧冠决赛看台上，你亲吻我眼泪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