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珠儿和张树人的家在正德路的尽头,最老旧最矮的那间老骑楼。周围的骑楼已经翻新修改过两三次了,唯独这间老骑楼如鸡立鹤群。
可惜这一栋记截了民国岁月及一段爱情故事的房子,被开发商一铲子轰倒了大半边。其余的屋子却好好的。
我看着这栋房子,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这的赤果果的谋杀!绝非临时工的失误。
鬼播房内已经嚷声一声了:大春,放我出去,让我去弄死这些狗娘养的,我就是被这群狗娘养的害死的。你放让我上去弄死他们,你让阎君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值了!
“对,弄死这些狗娘养的开发商!”
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别恼了,你切记一件事,我们是阴阳师,饿鬼道的弟子,是广南阴阳镇的确管理者,我们只能管鬼事,任何人事都与我们无关。”
师兄提醒我千万别管过界,然后说道:“做事。”
喜珠儿已经过死了一个月,早过了头七,三魂七魄早已经散掉只剩下一魂化作游魂了。
头年的游魂没有任何记忆,会打地方躲起来避风避光避雷,一但触碰到这些东西就会烟消云散。躲过了头年风光灾年就会成为野鬼。
我从车里将所有家伙都搬下来了,正准备设坛招待魂时,师兄从破房子里走了出来,又让我把东西重新搬回去。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师兄将我带到了旧屋后面的厨房里,我手电一照,厨房里满是塑料瓶、易拉罐和纸皮。
我本来还想质疑师兄,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仔细一看,纸皮没有多少灰尘,是新叠上去的,一切的痕迹都表明这些东西是近段时间捡回来的。
但是这时并没有活人留下的痕迹!
我们还在一角落里找到纸皮叠成的床铺,床头有几件叠得很公整的寿衣,床尾有一床叠好的寿被,还有些纸栽的婴儿用品和小孩的学心用具。
我顿时头皮发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股无法言语的心疼直冲脑门。
我是个没魂魄的空壳儿,不代表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个失亲失独的女人,化作游魂后还眷念着儿子与丈夫,这世间怎么了!她欠了老天爷什么吗?
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说道:“走,我肚子饿了,去买几瓶啤酒回来啤一啤。”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师兄搞什么明堂,师兄也没跟我解释,拉着我上车后就出去绕了一圈,买了两箱啤酒回来。
两个人就蹲在旧喜珠儿屋子的对面喝酒。我们两们大男人的除了女人没啥好聊的,我现正在坐着鬼直播,直播室里还有一大群妹子,小镇也在挂着马甲,万一聊到颜色上去了,那影响不好,我威武小保安的形象就全毁了。
不过开着直播我们两个盯着对面喝闷酒也是够了,那些鬼也能盯着看得津津有味,还研究我们喝角的姿势、每喝一口解的眼神变化、心里想着什么!
这些鬼也是无聊够了!
两箱啤酒喝了两个多小时,喝得我一肚子水,不行了,要爆缸了,我嗖的一下就走到马路边撒了一泡,那一瞬间我记了世界忘记了时间,只觉得脑袋有点飘,冲着天空快感爆棚的高呼一声:天堂,我来了!
我最后哆嗦了一下,如上天堂,此时才想起我还在做着直播,而且鬼播仪就在我身上!
我勒个去!
鬼播室中一片寂静,特殊是那些鬼妹妹,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忘了捂眼睛了,那嘴型都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这……
楚江王首先道轰炸,一头大大的金牛轰了出来,怒血弹屏:你这牛一样的畜牲!
随即就是一位ID为大富豪思聪爹的弹幕怒吼:胡说,明明是驴子 大象混合体!
一个金镶玉的驴子大象混合体雕像轰屏了。
妹的,不就是喝高了放个水吗,用得着用道具狂飚来砸屏吗?这是造孽啊!
妹子们最后才反应过来,在鬼播间一阵惊呼尖叫:痞痞春哥惹人爱,我爱你,春哥哥,么么哒!
直播打赏的道具有几百种,其中有一种叫定制道具。定具道具有四种基体:金、玉、钻石、水晶。
阶位有十几种。这些基体均可以让鬼网友们随即捏造成任何形状!
这些鬼妹子居然赐买黄金基本捏成一个个唇印!
满后就是满屏的吻痕狂飚,私信差点被呼爆了。这些妹子还真狂热啊,我不就是喝高了憋不住而已,用不道在德道上轰炸我吧,我会良心过意不去的。
我正得意洋洋地看着直播室的满屏道具弹幕时,师兄正端在那里喝着小酒瞄了我一眼,说道“喂,你闸门没关,就晾在那里让鬼盯着,你有计算过某些鬼的心里阴影面积么?”
我这才哆嗦了一下,这回彻底毁形象了,正准备拉闸时,我忽然听易拉罐拖地的声音。
一个朐娄的老婆婆正拖着一袋易拉罐走过来,腋下还夹着两张纸皮,她来到师兄面前看着那堆空罐子,尔后沙哑地问道:“这些罐子能给我吗?”
师兄说等等,他将手中那罐酒喝完后就放进了老婆婆的蛇皮袋里,然后又帮着踩易拉罐。
我突然鼻子一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恍然明白师兄买酒的用意。我也立即走过去帮忙踩罐子。
老婆婆说了一声谢谢。那声音虽然难听,却字字诛心,并不觉得半点不刺耳。
老婆婆正准备离开时,师兄又说道:“婆婆,我们有酒没菜,你能不能给我们炒两味。”
老婆婆沙哑地说道:好。
师兄立即给我使眼色,让我上车拿白酒。
这老婆子正是喜珠儿的游魂。她将我们俩带进厨房后,沙哑地说道:坐!
老婆子全然不觉得厨房乱。
师兄趁着喜珠儿在厨房捣鼓的时候,在烧了一道符下酒里。
寂静的折迁区里隐隐传来一阵煤气打火的声音:踏……踏……
煤气灶上看似打着了火,其实没有半点火。喜珠儿在厨房里房活了好一会后,就端了两盘菜上来,只说了一声:菜来了!
我看着盘子上正打着哆嗦的老鼠和蟑螂就咽了一下口水,我地个乖乖,这就是喜珠儿给我们弄的菜,要是一般人就会看成是两碟小炒了。
除了小强还有蛤蟆。
我正胃中翻滚时,师兄就抓起一只老鼠,一只咬掉一半,半只小老鼠在他嘴里吱吱地叫着,师兄一边点头赞好吃,一说赞老人家手艺好,然后一杯白酒下肚,大叹一个字:爽。
爽是爽了,前面要加一个酸字。
就在此时,喜珠儿又沙哑地说道:“现在几点了!树子怎么还不回来,一定又在给留堂的学生补课了!”
喜珠儿像老年痴呆一样,站在那里念叨了好一会,然后又走到纸皮床边的婴儿篮,一边摇着摇蓝一边呢喃道:“小宝贝,乖乖哦,别哭,妈妈在!”
喜欢儿给一个不存在的婴儿喂着奶,就像一个年轻的妈妈在哺育,月光之帘中飞出一只老白鸽,哄着婴儿唱着摇篮曲。
哄婴儿入睡后又开始教大儿写作业。这里除了我们师兄两,就她一个游魂,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人的三魂七魄代表着贪嗔痴怨喜怒哀乐等等。贪嗔痴为人之三魂!喜珠儿现在剩下的应该是‘痴’。
“儿啊,你父亲一回就回来了,你就把你那张一百分的卷子拿给他看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喜珠儿的儿子四岁就掉井弱亡了!这一幕看得让人心碎。
师兄却死死地踩着我的脚,我差点就被迷了心窍,即时被痛醒了。
喜珠儿坐在纸床边等到了一点多,便焦急地在纸床边来回跺步,最后竟自己掴起自己的耳光来,悲泣不成声地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凶,把树子都气跑了不回来了。
她掴过了自己耳光,也跪求过苍天,向老天爷恳求把树子送回来。
我很想上去告诉她真相,却被师兄制止住了。
我还嫩,有很多鬼事禁忌不懂,若没有师兄在身旁,恐怕我已经破了几多回禁忌了。
喜珠儿这叫‘痴’魂臆痴,即是每天重复着最痛最痴最遗憾的事!各种生前的‘痴’臆在重复上演时,是容不得旁人破坏,否则会撞邪!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喜珠儿臆痴着生前的一幕幕偏执与痴念。
最后喜珠儿又像换了一个状态似的,来到我们面前沙哑地问道:“你们见到我的树子了吗?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他是不是迷路了!”
师兄抽出一边椅子,说道:“来,大姐,你倍我们喝两杯,我就带你去见树子老师。”
“好。”
喜珠儿坐下来倍我们喝了几杯,然后就晕乎首地坐在那里,像一个摆钟似的。
我还感受到有一丝丝阴气钻进她的魂体内。
师兄倒底给他喝了什么东西?我疑惑地看着师兄。
师兄瞄了我一眼,像在嫌弃我不学无术的样子,然后说道:“刚才那道叫回魂符,烧成符酒后,就叫回魂酒,是专门给游魂喝的。游魂魂魄不全,无法投胎,能招回多少魂魄就看她造化了。若恢复不了,那我们就等于作了一次孽,她会烟消云散。”
“那我们现在去哪?”
“走,公交车站”
寂静的拆迁区隐隐回响着招魂的铃声,随后就消失了,拆迁区再度恢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