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这几分地,完全没有鼓捣化肥的必要。
但有一把刀,架在胡翊的脖子上。
虽然还有十二三年的时间,胡惟庸案才会爆发。
但,叔父发迹,应该就是几年后的事。
那之后,他的野心应该就会日渐膨胀了。
胡翊现在没有别的事可做,除了和朱静端培养感情,做一点自己分内的事,便无所事事。
现在的叔父,务实、能干,正在事业发展期,胡翊也做不了什么干预。
那便只能尝试着做一点好事、实事,给自己的身上多糊几层护身符。
不一定有用,但护身符糊的层数多了,刀子砍下来的时候,至少没那么锋利了吧?
先做事,剩下的交给时间。
胡翊也不是没想过造反这条路。
但他一个医生,除了会点医术以外,啥都没有,怎么造反?
大明开国之初,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蓝玉,个顶个的都是猛人。
胡翊对于军事一窍不通,何况打仗需要钱粮。
别说上面这些猛人了,就算给胡翊来个耿炳文、汤和这种不是太猛的,他也干不过。
胡翊思来想去,自己能走的路,就只能是博得这个驸马身份,做出一点功绩。
如果能获得朱元璋的信任,后面再想办法干预叔父造反。
胡翊分析着,朱元璋是个农民出身的皇帝,他在日后的治理上,也是把大明朝着农业大国的方向上推进的。
如果说洪武年间,整个大明最危险的地方在哪?
依着胡翊看来,既不在战场上,也不在什么危险的边疆、战略要地。
而是在朝堂上。
天下平定后,武将们的作用开始减弱,治理天下便需要在朝堂。
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往往比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争斗,要复杂得多,而且后果也要严重得多。
洪武朝四大案,光是掉脑袋被杀的人,就达到了数十万!
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胡翊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保全父母、大哥、妹妹们的命,更是不敢轻易沾染。
只有做一些实用的事,而且是朱元璋密切关注和重视着的,又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的事,才是目前来说的最佳选择。
综合来看,发展农业就是这样一个“好差事”。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干这个差事的是个蠢人。
但对于胡翊来说,在洪武朝能够做一些事,又尽量不染指于朝堂,惹来杀身之祸,还能博得朱元璋的好感和青睐,这就够了。
如果恰好因为做这些事,在民间积累起一定的名望来的话,也许将来因为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朱元璋还能收到几把万民伞,为自己求个情。
至于始终无法绕开的那个人——叔父胡惟庸。
胡翊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这样来看,能够制作出化肥,增产作物的收获,也是个不错的路径。
胡翊回忆着,现代的各种氮肥、钾肥、碳铵肥、磷肥以及复合肥料。
怎么造出来的?
他不知道。
甚至在胡翊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住的是土坯房,房后有一个露天的旱厕。
村里的人都是在旱厕里积累粪便,最后拿去浇地,以此提升土壤的肥力。
此外,爷爷每年会将鸡圈清理一遍,用鸡粪和猪粪混合,撒进贫瘠的土地里面改善土壤。
九十年代的现代人,都是这样的做法。
那么,六七百年前的明朝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此,胡翊基本可以确定,在明朝制作现代化肥是不可能的。
首先,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但利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化学知识,做一些发酵的强力堆肥,改善土壤,增加作物产量,是否可行呢?
胡翊脑子里有了个大致的雏形,他依稀记得,中学的历史课本上提到过《齐民要术》和《天工开物》这两本书。
如果可以找一些有关于农事的书,多琢磨琢磨,再利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化学底子,也许能有所收获。
想着这些,胡翊来到李贞宫中居住的院落里。
今日难得的是个冬暖日,李贞靠在藤椅上,身子底下垫着张老虎皮,正在悠闲无比的晒着太阳。
若是没有垫着的这张老虎皮,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这位和善的老大爷没什么本事。
胡翊径直走过来,李贞老远就听到脚步声,看是胡翊来了,立即从藤椅上翻坐起来。
“怎么,天天在坤宁宫里逗闷子,终于想起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坐坐了?”
连李贞都在调侃胡翊。
显然,朱元璋目前对于胡翊,是比较满意的。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把胡翊跟朱静端逗闷子的事,说给这位大姐夫听。
胡翊听了这话,却显得很谨慎的道:
“大爷,快别这么说了,还早的没影呢。”
李贞笑眯眯的盯着胡翊上下打量,不住的点着头,而后说道:
“既然都有这层关系了,未来你就得叫我姑父,再叫大爷就不合适了。”
胡翊可不会主动攀亲,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主动改口算个怎么回事?
要是被人知道,八字连半撇都没有的事,他就已经当真了,朱元璋能饶得了他?
李贞见他不搭话,笑着说道:
“你怕什么?就凭你救了保儿媳妇,给景隆一条活命之恩,于情于理也该叫我一声伯父了。”
既然李贞都这样说了,胡翊才改口叫了声“伯父”。
有了这个称呼,李贞越发的高兴。
胡翊才知道,大明初代战神已经取了名字了,闲聊起来问道:
“景隆那小子,现在还好吧?”
李贞点头说道,“天天被他娘抱在怀里,挺能吃奶的。”
一提到孙子,李贞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胡翊想起了文氏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几句。
看着面前那片葱绿的麦苗,长得愈发的壮实,胡翊想起来,这才问道:
“伯父,您这片麦苗种的好啊,当初是使了什么肥料,我看这些麦苗的根还都挺粗壮的。”
李贞听了这话,立即得意的说道:
“我当时担了几桶粪,好好的浇了一遍地呢,秀英她们在后宫摆了许多织机,纺织局的蚕房里有许多蚕粪,又拿蚕粪追过肥,自然是长得好。”
说到这里,李贞瞅了一眼胡翊那二分光秃秃的地,问起道:
“你前几天用盐水泡了蚕豆,是要做什么?蚕豆都被盐水泡坏了吧?”
胡翊笑了笑,说起道:
“我用盐水泡蚕豆,是为了将干瘪的蚕豆剔出来,这样成活率高些。”
李贞疑惑道,“蚕豆种子都挺饱满,应该没啥问题吧。”
看起来,古代的盐金贵,农民们很少有用盐水泡发种子,剔除次品的习惯。
这倒也对,李贞早年未发迹时,家中也是贫困的,盐都吃不起,何况是拿来泡种子?
他现在种地,却还是用的早年务农时候的经验,种植技术并不甚系统、科学。
不过,胡翊现在的了解还比较有限,等后面出了宫,可以多了解了解这方面的事。
和李贞聊了会儿,见胡翊开口问的都是农事,李贞看着面前这个小子,张口提点了几句。
李贞问胡翊说道,“你虽然在宫中做着事,可是重八封你做了昭信校尉,有没有想着干出点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