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 第63章 破案

作者:辛逍遥 分类:女生 更新时间:2025-02-19 10: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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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沈慧照再次坐在开封府大堂上,虽仍是官服加身,神情却颇为紧张。

他定定神,一拍惊堂木:“带原告刘氏,被告柴安。”

柴安因挨过一顿板子,伤势还未痊愈,被衙役强搀上堂来。刘氏一身缟素、婷婷袅袅走了上来。

审问开始。沈慧照严肃道:“凶嫌柴安深夜回家,岂会随身携带飞钩?时近三更,家家关门闭户,为何独你窗户大敞,任凭凶嫌攀墙而入?”

刘氏言辞锋利:“大人,凶嫌为何身携飞钩,民妇确不知情。民妇染病在身,开窗原为散药。他见被人撞破,恼羞成怒竟将民妇打晕,醒来才知丈夫受害。房内并无旁人,除了他还有哪个?大人,民妇身为孀妻,含羞忍辱才来过堂。此前堂上已经明证,正是此人行凶,将我丈夫害死!大人不杖凶手,反来质问民妇,莫非有意偏帮?”

柴安讥嘲:“你我素昧平生,为什么再三扯谎,一心置我于死地?大人,我冤枉!我到张家时那张平早就死了,焉知不是她伙同情夫杀人,栽赃到我头上的?”

“人命大事,谁敢冤赖?民妇足不出户,谨守妇道,亲朋邻里皆知的!大人,凶嫌不止杀人灭口,还要诬良为奸,大人若不重处,便有偏私之嫌。民妇虽是孤弱孀妇,绝不受此玷辱。出了这开封府,还有刑部和大理寺,天子脚下不愁没个说理处!大人不肯公心正法,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大堂上,闹他个覆地翻天。大人故出人罪,百般替涉亲凶嫌开脱,那是要反坐的,革职都是轻的,怕不要判个徒流之罪,大人可敢担待?”

对方咄咄逼人,泼辣凶悍,沈慧照被她声声逼问,突觉头痛欲裂,他平复片刻,才怒道:“刘氏,再得胡言乱语,本官治你个……藐视公堂的罪!凶嫌柴安,你可听见?原告刘氏口口声声,咬定你为凶手,词锋激烈,不似作伪,再不从实招供,本官就要动刑了!”

柴安佯怒:“沈大人,你只顾自家清名,怕反坐丢了乌纱,就不怕冤死一条人命!你当的是什么官儿,竟被个妇人辖制住了?我没杀人,就便当场打死,我也不能认罪!”

“好,本官端要看看,你的骨头硬不硬得过板子!来人,先杖三十!”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来,作势高高抬起,把柴安一通“乱棍”,柴安咬死不认,高呼不断:“草菅人命,屈打成招,冤枉!冤枉!我要冤死了!”

刘氏立在一旁,面上只作哀戚,心里越发自得。

衙役班头禀报:“大人,犯人头回过堂已打了一顿板子,棒疮发得厉害,那碎骨烂肉的再敲几棒子,怕要一命归阴了!”

沈慧照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二堂方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二堂那边,乐善听到外头板子声,惊得睁圆了眼,跑到好德面前。

“沈大人是真摔糊涂了,为怕人家骂他徇私,竟下这般毒手。四姐姐,三姐夫才挨了板子的,这一顿敲下去,十条命也送掉了!”

好德内心同样焦灼,只能道:“不会,三哥他有分寸!”

乐善气地跺脚:“分寸分寸,冷面寒铁、无心无情那是汴京闻名的!四姐你嫁了他,便一心奔他去了,忘了你也姓郦。好好好,我不管,看你如何向三姐交代!”

乐善负气而走,好德喊也喊不回来。

那板子落下,好德闭上了眼……

大堂里,柴安惨叫一声:“冤枉哪!沈慧照,你活活冤死了人,堕了幽冥也放你不过!”

突然,他口舌流血,脑袋一歪,仿佛绝了气息。

衙役班头挥手停杖,上前一摸,回头禀报:“大人,他苦苦熬刑不过,竟咬舌自尽了。”

沈慧照问:“当真?”

“千真万确。”

刘氏猛地后退一步,面露嫌恶恐惧之色。

沈慧照故作犹豫:“这……拷问不过三度,杖刑也未及二百,你们都瞧见了,非是本官酷刑屈打,而是凶嫌畏罪自尽了!”

衙役班头附和:“大人说的是,三十杖哪能杖杀人,分明是畏罪、畏罪!”

沈慧照叹息一声:“凶嫌虽未认罪画押,然证见俱全,无可抵赖,因他堂上畏罪自尽,着其家人备棺领尸。至于事情原委,刘氏堂下详留口供,书吏一一具文。本官自当向朝廷申文,待他日批文下来,再行布告。”

刘氏欢喜地拜下:“多谢大人主持公道,大人真是青天,亡夫死可瞑目了!”

开封府后院,刘氏从案房留完口供出来,不放心地问衙役:“久闻沈大人公道无私,果是个大义灭亲的好官。民妇方才留下的供词,足以定罪结案了吧!”

衙役笑笑:“您放心,待公文下来,案子便了啦。”

刘氏点头往外走,正好撞上范良翰带着康宁来领尸体,顿时止步。

康宁眼神恨毒,刘氏只觉胆寒,眼神闪烁不愿直视对方。

衙役抬来柴安的“尸体”,康宁失声痛哭:“官人!官人,怎忍心就撇下我走了,往后叫我如何过活!官人你生前磊落,无辜受此劫难,死后果真有灵,万别放过害人的祸首!”

范良翰盯着刘氏,冷冷一笑:“将无罪人做了替死鬼,手上又添一条人命,老天岂会轻易放过她的?总归是冤有头,债有主,冤要伸仇要报,谁也逃不过天网!”

刘氏越发心虚,作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冷冷一啐:“正是善恶有报,才得如此下场,再敢添了口业,天爷更不饶的!哼!”

她昂首挺胸地走了。

康宁柔柔弱弱,趴在柴安身上哭得更凶了。

刘氏离了开封府,门口小女使早雇好了轿子,抬了人就走。

往来行人中,一个挑着货郎担的小贩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深夜,王生悄悄来到张家后门,学了两声鸟叫,又轻敲三下。

很快,刘氏打开一道门缝,确认了门外的人后才将他接了进去,娇声埋怨:“怎的才来!”

刘氏正要将门关上,一伙衙役涌上来,叫嚷一声:“拿下!”

众人直接把王生捆起。

王生叫嚷:“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眼见变故陡生,刘氏惊得面无人色,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棺材摆在郦家后院,康宁坐在廊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琼奴误以为康宁是伤心,端来饭菜哄她:“人死不能复生,多少吃一口吧。”

乐善犹豫:“这等大事又能瞒得几时?迟早要为姐夫发丧,还是好好送回柴家去,老人家终会知道的!”

郦娘子跟着抹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做梦都不敢信的!咱们同姓沈的到底结了什么仇怨,竟处处偏帮外人,无端害我三娘守寡,这杀千刀的呜呜呜!四娘也是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范良翰带了福慧匆匆入内,福慧开口便笑:“三妹妹,恭喜了!”

郦娘子一惊,劈头盖脸道:“你糊涂了!你妹夫这刚没了,上赶着来恭喜!男人坟头上还没长草,哪里就到了再醮的时候,过个年把再说!”

福慧愕然:“娘,您说什么呢!”

范良翰大笑,往棺木上重重一拍:“好啦,衙门捕住了那刘氏的相好,连夜严加拷问,那人已招供了!”

琼奴乐善都已察觉到古怪,郦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哭了一声:“哎呦我可怜的女婿,死得太冤了,但凡早个一日——”

康宁抬起头,面上哪有半点哀戚,一脸欢喜道:“果然逮住了!”

范良翰同福慧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逮住了。”

柴安一下子坐起来,若无其事地一拍棺材,扭头冲康宁一笑:“娘子你听见了没,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官人我才是吉人天相,沉冤得雪。哎,我堂上那出戏演得不错吧?”

康宁好笑:“多事捡什么磨喝乐,遭一场飞来横祸。”

柴安嘴硬:“要捡的要捡的,那是你我媒人,怎敢丢过墙去!”

“你!你们!”郦娘子猛地吃这一下,两眼一翻,陡地晕倒了。

众人惊呼:娘?!

沈家房间里,好德高兴地把糕点推过去:“两个都认罪了?”

沈慧照微笑:“刘氏拒不肯认,可那王生见识不大,熬不住刑,一夜过去,全都招供了。原是他二人幽会,被张平无意撞破,二人扭打起来,张平才失足坠楼。”

说完,他捡起一块点心。

好德一激动,攥住沈慧照的袖口:“我三姐夫无事了!”

沈慧照看她一眼,好德却未留意,沈慧照莞尔:“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在头回审案时便打算这样办了呢?”

好德眼神闪闪发亮,低声道:“三哥是个好官儿啊,一过堂便痛杖四十,其中必有缘故的。此案除了刘氏没有旁证,她要抵死不认,姐夫有冤难伸,只得先引蛇再打蛇。三哥,你快说,我机不机灵?”

沈慧照笑了:“是,聪明伶俐。”

好德洋洋得意:“其实三姐比我聪明,但她死活不肯信你,亏得我劝服了她,果然我猜得不错!”她一拍巴掌,“审案子太容易啦,我看这堂官我也做得!”

这时,好德发现沈慧照不知不觉吃下第二块点心,心中惊奇:呀,原来这人爱吃甜食呀!

好德眼珠子转转,上去摇晃他的衣袖:“三哥,你虽都记不得了,我正好辅佐你,保管不会露馅儿!”

沈慧照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好德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来。

沈慧照再度失笑,却又止住:“要是那王生也抵死不招呢?这案子是极容易断的,才叫你讨得便宜,真遇上个棘手的,依我现在的情形,可就难办了!”

好德拿起点心堵住他的嘴,也堵住了他的忧心:“难办也得办。我郦家的旧案,多少官员手里周转过,都道家务事难断,凭他们闹了一年又一年,唬得我娘闻官色变。要是一早遇上你这样明断的官,我们也不用背井离乡。三哥,为官者立心要正,你丢了官位不打紧,就怕再来个昏庸糊涂的,百姓还怎么活呢?”

沈慧照动容,拿下点心欲说话,突觉头部一阵剧痛,不由以手抚头,流露痛苦神色。

好德忙扶他在床上坐下,说:“好了好了,大夫说外伤虽愈,内伤难痊,远不是三五日能好的,案子暂叫判官和推官们去办,你安心养病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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