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被陶樊扔到不远处的皮偶忽然动了起来,直直地往蕲蛇的头部弹去。
蛇瞳一缩,那巨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张着大嘴咬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阵几不可闻的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两行凶兽的石雕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便像是被抬起来一样向上移了两米。
那巨蛇一僵,紧接着冰冷的蛇瞳里涌出了不正常的惧怕,巨大的蛇身奋力翻滚着想要退到殿外,谁知却因为动作太大而卡在了门口。
刚刚因为巨蛇的撞击而碎裂的大门,那锋利的边缘在巨蛇剧烈地挣扎下深深地刺进了蛇身,血流如注,那巨蛇却浑然不觉。
大殿深处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紧接着一波漆黑的液体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巨蛇见状,挣扎地更加疯狂。
白欢看着那浓稠的液体迅速地铺满了大殿的地面,然后触到巨蛇还未撤出殿外的蛇尾。
几乎是瞬间,那巨大的蛇尾便被腐蚀的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蕲蛇一声尖厉的嘶叫,扑腾地更加厉害,可还是不能幸免时不时不小心碰到那黑色的液体。
那黑色液体即便只是溅到蛇身上,依旧会腐蚀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这样过了五六分钟,那巨蛇才狼狈地撤到了殿外。
那黑水很神奇,流到了殿门口便不再继续往外流,只是水平面越来越高,白欢渐渐紧张起来。
这黑水应该和硫酸的性质差不多,巨蛇的鳞片那么厚都瞬间腐蚀到只剩下森森白骨,要是人沾上了一点……
立刻她的脑子就转得飞快。
她身子底下还有个人,两个人怎么逃?对面三个离她那么远,也帮不了忙……
“别担心,水不会……涨到石雕这么高。”身下的人突然出声,然后似乎牵动了某根神经:“咳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白欢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刚才那一连串的事故,也就三十分钟左右,她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没事,”墨亦隐轻轻摇摇头,看出了白欢的紧张,然后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调笑道:“白小姐这么喜欢投怀送抱啊?”
白欢一愣,巴掌大的笑脸“唰”地变红了,一拳砸在他胸口:“胡说什么?”
这一拳力道不小,墨亦隐又开始咳嗽,白欢又慌忙替他顺气:“对不起对不起……”
墨亦隐笑着摇摇头:“白欢,开个玩笑就这么使劲儿,想打死我吗?”
她脸上依旧发烫,小声嘀咕道:“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墨亦隐抬头看了看已经停止上升的水面,问:“其他人呢?”
“在对面的石槽里。”白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那只皮偶呢?”
刚才皮偶被射了一箭,就伤了他,要是皮偶掉进了那黑水中……
墨亦隐安慰道:“石雕上面呢。”
白欢松了一口气。
这时,对面传来了陶樊的喊声:“白队,你和师叔没事吧?”
白欢还没答话,墨亦隐就喊了回去:“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师叔。”
“那看来是没事了,那么中气十足。”陶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我们还以为你死掉了。”
墨亦隐枕着胳膊,不再理会陶樊,开始闭目养神。
白欢想了想,说道:“大家休息一会儿吧,这水一时半会儿也退不下去。”
对面又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半晌,陶樊才强忍笑意说道:“知道了,白队。”
白欢这才惊觉自己说得太暧昧了,偷偷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人。
谁知他向旁边挪了挪,翻了个身,给她让出了一半的空间,低声说道:“睡一会儿,这水要等很久才会退下去。”
白欢看着他的后背,咬了咬红唇,终是什么也没说,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陶樊正好把皮偶扔出去。
这孩子真聪明,直到利用里面的机关来赶走这条长虫。
后来看见白欢这么自然地趴在我身上,我忍不住逗了她几句,这女人的脸就红得像猴屁股,心情莫名大好。
给她让出点地方之后,我开始思考这地宫的结构。
两行石雕的凶兽,全都朝着殿内身处的方向跪拜着。
要是赫连宗的信息正确,那么蚩尤印应该就在大殿最内部。
整个地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祀殿,最里面应该供着的就是那半块蚩尤印了。
这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皮偶基本已经废了,其实现在最理智的应对方法应该是赶紧撤退。
但是都走到这里了,现在回去,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还是往前走吧,现在退回去,太亏了。
白欢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在我身后小声得问:“要不……我们回去吧。”
“还是往前走吧。”我想了想:“就这么回去了,白白废了我的皮偶,太亏。”
白欢叹了一口气:“你伤得这么重,前面的路不好走。”
“没事。”
白欢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了。
…
赫连祖宅。
赫连宗坐在主位上,轻抿了一口茶:“你确定他完全不知道任何关于那件事的任何信息?”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个佝偻的身影,全身裹在黑色的大衣里。
这么热的天,他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
“不知道。”
赫连宗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似是回忆起了三十年前的腥风血雨。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当年您与另外两位亲手将那人的记忆从他心里拿了出来,您还不清楚吗?”
赫连宗瘫坐在主位上,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威严:“三十年啦……那些罪……真的都过去了吗?”
“您与那两位人物亲手替他换的琉璃心,给他续了寿命,他怎么会还记得?”
赫连宗叹了一口气。
那黑衣老人顿了顿,又问道:“当年您与那两位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赫连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太强大了。”
“我们三家不能允许那样强大的存在,即使他当时对我们俯首称臣……你知道在一个能把你当作蝼蚁的人面前端着架子有多难吗?!”
似是有些惊讶赫连宗的激动,黑衣老人把自己的衣服又裹了裹:“他当时很听话的。”
“唉……”主位上的老人看起来无比的疲惫:“都怪我们当时太……自以为是。以为我们能真正控制住那个人……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黑衣老人默了默,说:“那姑娘……”
“那个女人该死!”赫连宗忽然赤目欲裂,周身弥漫着滔天的怒意:“要不是那个女人迷了他的心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我听说,那女人也没死。”
“死了!她早就死了!我们三个一起将她杀死的!”
“您要冷静。”黑衣老人冷眼看着主座上的赫连宗喊完了那一句之后开始剧烈地咳嗽:“您可是半只脚都迈进棺材的人了。”
“那女人已经死了……尸体都烧了……咳咳咳……”
“可是……”黑衣老人冷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赫连宗浑浊的老眼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恐:“不会……不会的……怎么可能……”
“您没发现吗?她就在他身边。”
赫连宗的呼吸有些急促。
黑衣老人继续说:“但是我不确定,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赫连宗脸上这才恢复了平静,又抿了一口茶:“其实……只要他还带着琉璃心,就只有十年的寿命了……十年,对于赫连家来说,很短。”
黑衣老人又是一声冷笑,没有说话。
赫连宗似是不太放心,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次终南计划,能不能斩草除根。”
黑衣老人很实在地摇了摇头:“不瞒您说,这我还真不能给您准信儿,他之前那么的强大,我觉得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他会成功。”
赫连宗闭了闭眼:“我们就真的……要等十年吗?十年是很短,可是足够他想起很多事情。”
黑衣老人的眼里满是不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赫连宗嗤笑:“你懂什么?一个臭商人。”
良久的沉默。
然后黑衣老人起身,对赫连宗弯了弯腰,算是行了礼。
然后他转身离开。
他身后,赫连宗说了一句:“你女儿还好吗?”
黑衣老人的背脊一僵,赫连宗完全没有看到他眼中怨毒的愤恨,只听他平静地说:“她和内人在外很好。”
“好。”
黑衣老人一路走出了赫连祖宅,没有人拦着他。
然后他坐上了去潘家园的公交车。
到了潘家园以后,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一个破旧的茶楼前。
老陈正在门口忙活,看见他之后,疾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黑色大衣:“您回来啦?”
黄老怪点了点头:“墨亦隐回来了吗?”
老陈摇了摇头:“跟去的人说他们三天前就进山了,只留了一个小伙子在外面。”
黄老怪眯了眯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倒是想看看,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