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丝柔一早就被阿奶起床的声音弄醒了，小家伙黏在阿奶身上不肯下来，一直到繁空临走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全家人一直送到村口。
这个时候，天色还很暗，牛车才走了没多久，大儿子、大儿媳，还有丝柔、团团的身影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繁空的眼圈泛起了红，毕竟相处了好几个月，就算只是短暂的离别也让人心里不好受。
“娘，您先睡会儿吧，还早呢。”卫天曦说，他和大哥在装东西时特地留了个空位，方便母亲休息。
繁空点点头，毕竟三十五岁的人了，能多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二哥，你在想啥呢？”卫天曦发现二哥盯着越来越远的村庄，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道。
“没啥。”卫闲诺轻轻靠在后面的软垫上，闭上了眼睛。终于要离开这个小镇了，他决心要在越城扎下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种穷乡僻壤了。
繁空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颠簸得浑身不舒服，直到小儿子叫她。
一睁眼，天已经亮堂堂的了。
“娘，快看，是马车！”卫天曦兴奋地拉了拉繁空的袖子。
没错，是马车，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比人都高，总共两辆，边上还有几匹壮实的黑马，几个二十来岁、穿着利落的年轻人守护在马旁边。
卫闲诺正和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交谈，没一会儿，那车夫就过来帮忙搬东西。
“娘，这辆马车是殷将军为我们准备的。”卫闲诺指着最后一辆马车说。
“真的吗？我这还是头一回坐马车呢。”卫天曦兴奋地说，在烈城，有马车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显贵，王老爷也有马车，但那马可没这些马这么健壮，以他小厮的身份，也就只能远远瞧瞧。
“闲诺？”一个声音传来，原来是廖世杰跑了过来：“我来送你。”
繁空知道，廖世杰是二儿子唯一交往密切的同学加挚友，其他人就没见他多亲近过。能让性格内敛的二儿子当朋友的，想必这廖世杰肯定有过人之处。
“前两天不是已经送过一次了吗？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卫闲诺说。
“啥事啊？”
“帮我把这个信交给知县大人。”
“出了什么事？”廖世杰接过信，问道。
“就是给知县大人提了几条关于花钱雇凶拐卖儿童应加重判罚的建议，原先的量刑实在太轻了。”卫闲诺淡淡地说。
一旁正搬东西的繁空愣住了，惊讶地看着二儿子。
“娘，二哥，院长和殷将军来了。”卫天曦在一旁兴奋地喊道。
繁空抬头望去，果真见到殷淮和老院长正从城门走出来，几个人连忙迎上前去。
“替我向你父亲问好。”老院长捋着白胡子，满脸慈祥地对殷淮说。
“是。”
“院长，殷将军。”卫闲诺上前施礼。
繁空、卫天曦和廖世杰也跟着行礼。
“闲诺，去了越城后不能荒废学业，也不要给殷将军添麻烦。”老院长望着眼前这张清秀无比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自己最偏爱的那个学生，再看看后面的繁空，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
繁空：“......”老院长的那一眼，她可是心领神会的，这茬，怕是绕不过去了。
“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也不会给将军添乱的。”卫闲诺保证道。
殷淮清的眼神严厉，只停留在卫闲诺身上，至于他身后的人，连个正眼都没给。
母子三人登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前面的马车用来装载物品，并未载人，而殷淮和他的十几个侍卫则是骑马前进。嚛魰尛說蛧
牛车和马车之间的速度差距，就像自行车和汽车的区别，舒适度自然也是大大提升。
卫天曦这一路上东摸摸西碰碰，最后干脆坐到了马车夫旁边，聊起天来。
卫闲诺则坐得笔直，一上马车就开始沉默地望着车厢底板，静静地养神，显得少年老成。
“闲诺，刚才你给廖世杰的信里，说的那人是指方虎吧？”繁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对。”卫闲诺点头道：“我让知县大人把方虎关上个十年八年。”
“你和知县大人认识？”
“打过几次照面。”
“那知县大人会买你的账吗？”
卫闲诺诧异地望向母亲：“娘忘了我作为秀才，有权向知县大人进言吗？而且知县大人一直对我颇有好感，这个请求他肯定会答应的。”
是啊，她差点忘了，在大越国里，秀才可是有许多特权的，比如免受刑罚、见官不拜等。十年八年啊，繁空心中暗喜，十年八年后，那方虎怕是出不来了。
从烈城到大越京都，有四五天的路程，沿途全是山山水水，就连官道也修在山间。
偶尔，繁空会偷偷瞥一眼前方骑马的殷淮，英俊的男人骑在马上别有一番风情，加之他身为将军的那份气势，繁空觉得自己那爱看帅哥的本性又蠢蠢欲动起来，稳住稳住，毕竟自己已经是奶奶辈的人了。
拉下小窗的帘子，繁空面带微笑坐正，没想到正好对上了二儿子疑惑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随即装作没事人一样：“怎么了？”
“娘在看什么呢？”
“看风景啊。”这小子不是一直在安静坐着吗，繁空表现得若无其事。
卫闲诺觉得娘刚才嘴角那抹笑意不太像看风景时的表情，但又想不出其他原因。
这时，前头传来了车夫惊讶的声音：“小伙子，你都十四岁了？真看不出来，还以为是个小孩子呢。”
“明年我就成年了，我大哥和二哥都是十五岁长大的。”卫天曦的声音传来。
“看来你们家的男人发育得都比较慢。”
“我爹说，发育晚点好。”
“发育晚，娶媳妇也晚。”
“娶媳妇有什么好的？我最大的愿望是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卫天曦开始讲述自己的志向和理想。
繁空听后哭笑不得，不过原主这三个儿子确实比同龄孩子晚发育一两年，还好卫天曦发育得晚，要是早一年，遇到像王公子那种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老伯，天快黑了，我们能赶到下一个县城吗？”卫天曦忽然问道。
“至少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到下一个县城，我看今晚得住山里了。”车夫答道。
“真的吗？我可是第一次在山里过夜。”卫天曦兴奋地说。
卫闲诺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要在山上过夜吗？繁空原计划到了县城找栈好好休息一下，虽说马车比牛车舒适，但坐一天也挺累的，加上中午吃的又是凉饼，晚上本想喝口热汤，但既然是跟着殷淮，他怎么说，他们自然就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