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垂，繁空刚欲熄灭灯火，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敲击声。披上外套，她缓缓开启房门，迎接卫闲诺踏入温暖的小室。
“是有什么事吗？”繁空调整着炭炉，让室内温度升高，驱散冬夜的寒意。
“今日之事让娘受惊了，七皇子的举动着实危险。”卫闲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担忧，“若非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繁空微微颔首，虽然内心仍有余悸，但这并非她首次直面死亡。“娘还好，不必过于挂虑。”
道德与现实的较量
卫闲诺正欲离去，却被繁空唤住。“坐下聊聊吧，娘有些话想与你说。”她示意儿子落座，心中酝酿已久的话题亟待倾诉。
“贤妃一心扶持七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因而遭到太子的防范与清除。贤妃误杀无辜，娘亦决心让她承担后果。”繁空的话语平和，却又字字珠玑，“贤妃所犯之恶无可辩驳，人人得而讨之。但太子仅凭推测，便欲铲除七皇子与其亲友，这并非正义之举。”
“太子的顾虑源于猜测而非确凿证据。”繁空继续阐述观点，“仅凭假设便行杀戮，实为不明智；更不应波及无辜，殃及池鱼。”
稍作停顿，繁空语重心长地道：“初次杀人，心中犹有犹豫；二次三次之后，是否会渐趋麻木，变得多疑且残忍？”
她忆起第一次亲眼目睹无辜妇人身陨时的恐惧，与今日七皇子逝去时的反应相比，已然淡漠许多。“娘不愿看到你变成这样的人。”
权力的双刃剑
卫闲诺神色凝重，似在细细咀嚼母亲的话语。“闲诺，你的道路才刚刚起步。”繁空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太子行事果决，固然有其立场，但他肩负储君重任，未来的国之栋梁，怎能轻易采取斩草除根之策？将来面对类似威胁，若皆采用此法，必将沦为暴政。皇帝正值壮年，未来必有诸多竞争者涌现，难道每一个对手，都要将其家族乃至宗族尽数消灭吗？”
“你所言极是，唯有具备凌驾他人的能力，方可谈论宽容。”繁空谆谆教诲，“作为臣子，更应辅佐君王，引导其走上正途。”
时代的变迁并不会改变百姓对公正的渴求。
繁空坚定表态：“无论未来你面临何种抉择，娘永远是你最坚强的依靠。”
卫闲诺未来必将成为朝堂栋梁，太子殿下无疑将是九五至尊，居高位者不仅要具备统摄全局的战略眼光，还需拥有一颗怜悯苍生的仁心，这正是黎民百姓的福祉所在。
这是长远规划，繁空暂时按下不表。
七皇子事件尘埃落定，风波渐平。
翌晨醒来，天地间已然披覆一层轻纱般薄雪，显然是拂晓前悄然降临。
早餐桌上，方蔷精心烹调南瓜粥配以萝卜丝煎饼和蔷包蛋，香味扑鼻。
“这萝卜丝饼真是美味。”繁空已连食两枚，佐以方蔷自制的酱汁，蔷包蛋蘸酱别具风味。
方蔷微笑，瞥见小叔子今日异常沉默，平日他定会夸赞不已，如今这般安静反而不适应。
餐毕，全家目送卫闲诺和卫天曦踏出家门。
“娘，小弟今日为何如此？竟不发一言。”卫毅松不解地注视着弟弟背影。
“长大了，不再是稚子。”繁空微笑回应。
夫妇二人对视，昨日天曦仍似孩童般嬉笑，今夕忽成熟？
是日，繁空领众人参观咕咚羹坊，随后造访越城顶级茶肆“鸿运茶楼”，对于花钱品茗之举，卫毅松和方蔷颇感不解，银钱岂可随意挥霍？
繁空笑而不语，人生在世，稍有闲资，享茶趣，购己爱，游山玩水，方是真谛。
日子须愈益精彩，方可满怀期待。
雪纷纷扬扬，至黄昏愈发密集。
邻舍王员外执意邀繁空一家赴宴，谓之乔迁之喜，越城无多同乡，加之近邻，务必共聚。
鉴于同乡之谊，且小儿子曾在他家担任伴读，繁空若拒之门外确有不妥，遂应允。
“娘，王家府第较吾宅更为宏阔，外观难察一二。”方蔷踏入王府，赞叹不已。
繁空颔首，官方赐予三进四合院，王家规模超出数倍，布局迥异。然朝廷所赐府邸实则租赁于民间，状元郎身份难以获得豪宅。
小小状元郎，奢求华宅实为妄想。
“请坐，奉上佳茗。”王老爷吩咐侍女呈上茶水，接过多礼时，眉开眼笑：“我曾预言，卫大人必将功成名就，果不负所望，荣登榜首，吏部任职，前程似锦。天曦亦是奇才，不论学问商贾均展露天赋。反观犬子，学业荒废，商海亦非其所长。”
一旁王皓与卫天曦交谈正酣，闻父言，不甘落后：“爹，吾虽不谙诗书，经商之道却颇为精通，忆往昔，与天曦合作亦颇为顺遂。”
提及昔日“合作”，卫天曦神色微变，偷瞄母亲，恰逢其目光交汇。
侍女献茶。
晚宴上，王老爷刻意安排女儿王海澜紧挨繁空，名曰照料。
王海澜年方十四，面容甜美，肌肤如雪，虽非传统美女，五官精致，笑靥盈盈，颇具魅力。
繁空深知王海澜将来定为佳人，无奈小儿子偏执，将怨气尽数倾泻于此少女。
“卫大娘，尝尝这鱼片，滑嫩无比。”王海澜细心为繁空添置佳肴。
“王姑娘心思细腻。”繁空微笑致谢。
“还有这豆腐皮包肉卷，口感绝佳。”王海澜再度加菜，遵照父训，欲与卫老夫人增进联系，虽不明所以，然颇欣赏卫老夫人风采。
王老爷见女儿乖巧懂事，欣慰不已，心仪卫家诸子，唯独状元郎过于高傲，恐非女儿理想伴侣；至于天曦，性情活泼，今日举止稳重，更讨人喜爱，须趁早撮合。
方蔷目睹王家千金殷勤侍奉婆婆，加之王家盛情，心有所悟。
临别，王老爷赠丝柔与团团见面礼，言此乃习俗，寓意吉祥。
繁空正欲推辞，卫闲诺冷漠开口：“谢王老爷厚意，此礼无需。此餐乃偿天曦往昔伴读之情，若王老爷过分气，恐邻里关系生隙。”
王老爷微怔，旋即笑道：“卫大人言之有理，老夫粗俗，今后必改。皓儿、海澜，代父送别各位。”
“是。”
卫家人离府，王老爷笑容收敛，未显愠怒：“此家人个性各异，唯老二难相处，然其日后必为国之栋梁。”鉴于越城事业发展，提前维系关系至关重要。
人生旅途，机遇难觅，唯有紧随贵人，常怀感恩，成功之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