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老太太挨了实实在在的三下,听见孙子的哭声,心疼得连忙抱起他就往外跑,慌乱中好一会儿才打开门。
繁空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冷冷地看着方氏逃跑的身影。
门外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每个人都震惊地望着手持棍子的卫蒙氏,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亲眼看见,他们真不敢相信卫蒙氏竟然会打人。
院门再次被关上。
繁空扔下棍子坐在一旁平复心情,见丝柔抢回了糖葫芦,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干得好。”
小丝柔害羞地一笑:“奶奶,我去看看娘。”
繁空点头,目光转向卫毅松。
“娘?”卫毅松不敢直视娘的眼神,他明白自己让娘失望了。小时候,只要他说二弟、三弟一句不好,娘就会严厉责骂他,有时甚至动手打他。小丝柔出生时,他也曾尽力帮助过妻子,那次娘骂得他特别难听。他怕自己一开口又被娘责骂,虽然他知道娘变了,但那种下意识的恐惧他控制不住。
“以前都是我的错。”
卫毅松一愣。
绕了几圈,打了几下,繁空也觉得累了,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大儿子坐下,她清楚他心里的伤痛源头:“我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毅松,给娘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做一对母子,好吗?”
“娘?”卫毅松鼻子一酸,连忙用手抹去突如其来的泪水,他一个大男人哭实在不像话。
她来这里不过一个月,想要立刻消除长达二十年的阴霾确实不容易,还能怎样呢?繁空想到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毅松,你能给娘这个机会吗?”
“娘。”卫毅松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繁空想了想,哎,矫情就矫情这一次吧,她把大儿子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宽阔背脊,心中在线求解如何治愈一个成年男子内心缺失的关爱。
方蔷在娘骂她时就躲到门口偷偷哭泣,见到婆婆动手打娘时,她心里只觉得痛快,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心头的压抑消失了,再听到婆婆说“以前都是我的错”,眼泪顿时如泉涌般落下。
“妈,别哭啦,丝柔给你买了糖葫芦哦,你不是一直想吃嘛?”小丝柔轻轻拉着妈妈的衣袖说。
方蔷弯下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妈,奶奶说她喜欢丝柔,奶奶也会保护妈妈的。”小丝柔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她现在特别喜欢奶奶,也很相信奶奶的话。
方蔷点点头,紧紧抱着女儿柔软的小身体。
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
繁空认真地扮演着婆婆的角色,家里的衣服都由她来洗,而一日三餐和照顾母女俩的工作则由大儿子负责。
自从那天谈话之后,家里头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方蔷叫的那一声“婆婆”,声音里少了拘束,繁空能感觉到,大儿媳妇和她亲近多了。
卫毅松也在努力改变自己,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会先问意见,而不是繁空说什么他就照做不误。
繁空对此感到很满足。
小孙女的名字还没取,打算等卫闲诺月中回家时让他来取名,毕竟家里数他的学问最高。
“妈,我来扫地好了。”方蔷从屋里出来,看见婆婆正在打扫院子。
“快好了,你出来干啥?别让风吹着感冒了。”虽然对于坐月子的一些老规矩,繁空不是完全赞同,但既然这个时代有这样的讲究,她也就照做了,毕竟别人会觉得这样对产妇有好处,你要说没好处,准会被人指责不心疼产妇。
“妈,我恢复得挺不错的。”
繁空笑了笑:“那你就晒晒太阳,看着我忙活吧。”
方蔷觉得婆婆脸上那轻松愉快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大步流星、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张糙脸,眉毛上挑,一见着方蔷就破口大骂:“方蔷,妈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联合婆家人一块儿打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给卖了!”
“大哥?”方蔷见到这男子,脸色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地护住曾经脱臼的左手:“你,你来干嘛?”
这人是方虎,方蔷的大哥,脾气暴躁得很。繁空看出这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原主既讨厌他又有点害怕他。
方虎的视线转向繁空,走到她跟前,仗着身高优势压着繁空,鼻子里哼了两声,正要开口。
繁空向后退了两步,抬头淡淡地看着他说:“别靠这么近,你这身高吓不到我。有什么话就说吧?”
方虎没想到方蔷的婆婆如此淡定,而且说话的口气怪怪的,上次见她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于是粗声粗气地说:“你们打了我妈,我要在你们卫家每个人身上讨回来。”
方蔷心里紧张极了,她大哥是真的会动手的。这可怎么办?
“你想打人是不可能的,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吧,是不是还有其他要求?”真要动手,早就该直截了当了,繁空放下扫帚,坐到常坐的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竹椅说:“坐下说吧。要喝杯茶不?”
方虎愣了一下,他摆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卫家的老太太居然没事人一样,还问他要不要喝茶?想起妈的吩咐,他恶狠狠地说:“不用了。不让打也行,赔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方蔷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二十两银子。”
“丝柔妈,你还在坐月子呢,回屋去休息吧。”繁空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坐月子生气对身体不好。
婆婆这么一说,方蔷只能先迈进了家门。
“就算想找人借钱,你一张嘴就要二十两银子?”繁空望着院门口,脸上平静地说道:“要是毅松的爹还在,咱们两家出两个秀才或许还凑得齐。可现在哪有这么多银子往外掏啊?”
方虎把外头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一脸蛮横地说:“怎么可能会没钱?听说你为了让丝柔学刺绣,每月都能掏出一两银子,你们不让丝柔去学了,把那银子直接给我得了。”
繁空又一次朝门外望了望,卫毅松也该回来准备晚饭了,要是再晚点,自己这火暴脾气上来,怕是按捺不住。这方虎是不是缺心眼?哪儿来的自信认为她会给他钱?别说是一分钱,就连丝柔上学的钱,她也不可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