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担心“醉霄楼”那头要急死了，这下总算舒了口气。
这一天既惊心动魄又难以置信，繁空身心俱疲，晚餐时简单提了提朝中的事，把所有功绩都归于皇帝。
经历了斐丛安太上皇的事，私心里繁空并不觉得皇帝有多好，但百姓对这位皇帝评价不错，所以她说出是皇帝明察秋毫时，蒙翠姝母子和蒙睿才都认为理所应当。
饭后繁空没有留众人，她感到疲惫，想早点休息。
关闭了宅门，就在繁空要进卧室时，卫闲诺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今天是儿子不对，儿子不懂事。我不该那样怀疑您，更不该让您难过。娘，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求您原谅我吧。”母亲平时对谁都温柔体贴，这次却连瞅都不瞅我一眼，卫闲诺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从小到大，他哪受过母亲这样的冷落。
繁空板着脸，一言不发。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老二解释，这小子心里的疑虑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得彻底消除他的猜疑，不然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娘，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卫闲诺满脸悔意地说，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别的。
“状元郎怎么会犯错呢？错的是我这个娘，养出了这样的儿子。”繁空心里确实有点憋屈，虽然她不是原身，但好歹养育了这么久，就算没亲手屎一把尿一把地带大，付出的心血也一点不少啊。
居然要她现出原形？那得多疼啊。
想当年白素贞被法海的金钵一照，痛得死去活来。
心酸极了。
这穿越的人和妖怪，在某种意义上，遭遇也差不多。咳咳，思绪回来。
“娘，您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吧。”卫闲诺心里慌得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繁空觉得打骂解决不了问题，老大憨直，老三机灵又贴心，就这老二，也不知道原主怀着他的时候吃了啥灵丹妙药，智商高成这样。
她之前想过要不要告诉老二重生的事情，母子联手闯天下，呵，还是她太天真了。今天“皇觉寺”这一出，如果她一说，老二保准立刻把她当敌人，说不定还以为是她这个外来魂魄害死了原主。
她真要说了，老二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感激她的好，而是恐惧，接着可能就要为他母亲报仇了。
当然，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即便在未来科技发达的时代，得知最爱的母亲被其他灵魂占据了身体，也无法接受母亲已逝的现实。
从观上看，繁空并不责怪卫闲诺。
正当繁空琢磨着怎么办时，眼角瞥见小儿子卫天曦从厨房出来，连忙摆出一脸疲惫，背稍微佝偻，既失望又伤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二。
“娘，二哥，这是怎么了？”卫天曦洗完碗出来，看见二哥跪在娘面前，娘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怎么突然像是老了好几岁，刚才吃饭时还好好的呢。
卫闲诺瞥了一眼小弟，又看向娘：“娘，我，娘？”娘刚才还冷若冰霜，现在却悲伤地看着他，他又惹娘生气了吗？
“天曦啊，娘打算独自回乡下，守着你爹留下的那些书过一辈子吧。”繁空微微哽咽着看着走过来的小儿子。
“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卫天曦连忙过去扶住娘，疑惑地看着二哥。
“别问了，娘心意已决。”繁空深吸一口气，小儿子心疼自己的样子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就让娘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二哥，你做了什么让娘这么伤心？”卫天曦急了，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对着二哥说：“这么多年，娘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到了越城后，别人欺负我们，都是娘挡在前面。这段时间，为了多挣点钱，娘每天早出晚归，我们应该孝顺娘，不应该……”
“我把娘当成了妖怪。”小弟每说一句，卫闲诺心里的愧疚就增加一分，天曦比他小两岁，却比他更懂事。是啊，这一路上，娘总是挡在他前面为他遮风避雨，他怎么把这些都忘了，竟然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听着小儿子的话，繁空心中的不满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的天曦真是小棉袄啊，不，是她的羽绒服，以后一定要多疼疼小儿子。
卫天曦愣愣地看着二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哥，你说你把娘当什么了？”
“妖怪。”卫闲诺见小弟瞪大眼睛望着自己，这两个字说得有些脸红。
卫天曦看看二哥，又望向苦笑的娘。
繁空装出悲苦的模样，又不能太过，六分表情的悲伤，四分眼神的失落，刚刚好。
“妖怪？”卫天曦满脑子都是生意的事，他想得很实际，突然来这么一件不切实际甚至荒谬的事，“二哥，你不像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啊。”
“小弟，我一时鬼迷心窍，你帮我跟娘说说情吧。”卫闲诺苦笑道。
“娘，您需要扫帚吗？我去给您拿。”卫天曦问娘，这种事娘肯定生气，换谁都会生气。
卫闲诺：“……”
“已经打过了。”繁空叹了口气：“这么大个人了，娘也不好总打。你二哥这么做，就像是一把刀直插娘的心窝，插进去还拼命搅动的那种。”
“娘。”卫闲诺脸色苍白。
“不会的娘，二哥肯定是一时糊涂。”听娘这样说，好像真的很生气，看来二哥真的把娘气得不轻，卫天曦想了想，也跪在了二哥旁边：“娘，二哥是孝顺您的，人总有糊涂的时候，肯定是施鸿哲抄的事让二哥气糊涂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两个儿子都跪在她面前，繁空也知道适可而止，但这件事不能太快原谅，今天可以先原谅七分，剩下的三分用几天慢慢来。
这么一想，繁空先拉起了小儿子：“你跪什么？快起来。”
“娘，您原谅二哥吧。”卫天曦在一旁说：“二哥不该说这种浑话，肯定是今天的事刺激到了他。”
繁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娘。”卫天曦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都是心头肉，我能真生你二哥一辈子的气？只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宁愿疑神疑鬼也不愿意好好跟娘交流解惑。罢了，闲诺起来吧。”繁空虽然嘴上这么说，神情温和中还是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