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和孩子们感谢皇上。“繁空由衷地道谢。
“朕十分好奇,你为何不愿回归家族认祖归宗?“皇帝凝视着这妇人那双清澈坦诚又带着暖意的黑眸,心中好奇不已,认祖归宗之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她的孩子们更不必再受苦。
“我们这些普通人和孩子们怎么可能不愿意认祖归根呢?”话自然要讲得体面些,毕竟往后在越城过活,给人留下好印象挺重要的。繁空语气柔和地说:“我们一家从偏僻小地方来到越城,能有这么多亲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也正因为我们是从乡下来的,这突如其来的富贵让我们母子几个都挺不习惯。我想让孩子们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出一条他们自己的路。”
皇帝听了这番回答,有些意外,但细想之下也合情合理。寒门出身的孩子面对富贵,心态容易动摇,这妇人的眼光还真是长远,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赏识。
提到“亲人”,国公爷心里不由得有些内疚。
而殷淮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繁空。
“伯爵夫人虽然并非秦老夫人亲生,但养育之恩大过天,我要是认了祖宗,岂不是让她们母女分离?秦老夫人肯定会伤心,翠罗不忍心让老夫人难过啊。”繁空轻轻一笑,一脸替别人着想的样子。
秦老夫人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段时间里,她的确更偏向于那位假女儿。
“贤妃娘娘哭得那么伤心,也是全心全意为七皇子着想,我也不愿意让皇上为难。”繁空顺势而为,她很清楚,皇帝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平民妇人去惩治伯爵夫人和贤妃呢?能这样已经是位不错的君王了。因此,她机智地借机刷好感,毕竟闲诺未来还要走仕途嘛。
情商这东西,还是得高点。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把每个人的感受都照顾到了,皇帝望着繁空,眼神中的赞赏更甚。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繁空身边的卫闲诺身上。
“你就是卫闲诺?”皇帝自然知道这位是榜首,户部几乎所有考官都给出了最高评价,那份试卷他也浏览过,答得相当出色,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的。”卫闲诺应答。
之前皇帝没空仔细打量这个少年,现在一看,忍不住赞叹,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那些大臣总夸赞太子长得风流倜傥,但这卫闲诺的相貌似乎比太子还要出众几分,看来那些还没找到乘龙快婿的大人们又要热闹一番了。
这么好的机会,本以为这卫家少年会借此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答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换作别人早巴结上了。再看看旁边的小儿子,规规矩矩地跪着,这一家子都是实在人啊。“都起来吧。”
“谢谢皇上。”母子三人谢恩。
繁空起身时,卫闲诺和卫天曦都来搀扶她,本来还好,这一搀,倒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老了些。
皇帝眼中藏不住的欣赏,有这样一个顾全大局的母亲,两个儿子怎么可能不出色?想着殿试就在眼前,看来大越又要添一名国家栋梁了。
皇帝来时一脸怒气,走时心情似乎不错,只是在面对伯爵夫人和贤妃时,眼神里的冷漠并未消散。
国公府一家送到门口,御驾早已等候在外。
太子和随身侍卫们都站在御驾旁。
天慢慢黑了,雪比刚刚下得更大了,洁白的雪覆盖了一切,让天地间显得格外明亮干净。
坐上龙辇后,皇帝见太子进来,便问:“贤妃的事,你母后晓不晓得?”
太子恭恭敬敬地坐好,回答说:“父皇,从景澄那里得知这件事后,儿臣觉得应该让父皇知晓。至于母后和其他人那里,儿臣一个字也不会多提。”
皇帝点了点头:“这事毕竟不太光彩,就到这里结束吧。”
“是。不过父皇,那天陆氏带着贤妃娘娘的几个侍女,想把卫大娘推进湖里,母后心里恐怕已经起了疑心。”太子又提起了那天的事情。
“真是愚蠢至极。”皇帝对贤妃这事十分恼火:“把那天跟陆氏在一起的宫人全都处理掉。”
“是。”那几个人可是贤妃花了好几年时间培养的心腹。
“对了,科举考试第一的卫闲诺,你以后要多加注意,他是个人才,对你将来会有帮助的。”皇帝提醒道。
太子愣了一下,装作不太熟悉的样子,随即答道:“是,父皇。”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一件事,就让七皇弟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受损了。
国公府里。
皇帝和太子一走,殷景澄就想开溜,刚迈出房间,就被国公爷喝令停下。
殷景澄当然知道停下来肯定免不了一顿揍,哪会真停,撒腿就往外跑。
国公爷追了出去,从正在扫雪的丫鬟手里抢过扫帚边追边打:“你这个不孝的,居然把皇上领到家里来!”
“祖父,您左右摇摆不定,看看我多坚定,一直站在太子小舅舅这边呢。”殷景澄也不敢跑太远,毕竟还在下雪,万一祖父摔倒了可不好,只好围着花园转圈跑。
“你懂什么,皇上今天对贤妃一点处罚也没下,要是照你这么做,今天的事就没法收场了。”国公府立场一变,朝廷定会大乱,到时候皇上能不怨恨国公府吗?
“有什么收不了场的?太子小舅舅是皇后姑婆的亲儿子,这不是很正常嘛?”殷景澄见祖父停下来喘气,自己也连忙歇口气:“您不过是嫌弃翠罗姑姑她们出身低微,帮不上忙才不帮的。祖父,您从小教育我要有正义感,这件事上,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您的正义呢。”
“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真是要把我气死了。”国公爷一手按着胸口,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祖父?”殷景澄吓了一跳,生怕真把祖父气出病来,连忙跑过去查看。
结果下一秒就是一声尖叫,国公爷一把揪住殷景澄的耳朵,冷笑说:“我还治不了你了?”
老少二人进屋时,秦老夫人正抱着繁空抽泣:“翠罗,你心里一定在怨外婆吧,不然你怎么会叫我秦老夫人呢?”
“老夫人,”繁空连忙扶她坐下,温柔地说:“翠罗最大的心愿就是您身体健康,不相认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皇上也很满意。表面上叫您老夫人,私下里也就这么叫吧,不然翠罗怕叫习惯了改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