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谷两侧的峭壁在暮色中泛着铁青色,岩缝里渗出的水珠还未落地,就被谷底蒸腾的热气烤成白雾。夏侯霸勒住战马,玄铁重甲下的肌肉虬结如岩,他眯眼看着谷底蜿蜒的粮车辙印——那些深达三寸的痕迹里,还粘着几粒没被雨水冲走的谷稻。
“将军,确是蜀军粮道。”副将用刀尖挑起块破碎的麻布,“上等益州锦,只有诸葛亮亲军才用得起。”
夏侯霸的鼻翼微微抽动,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桐油味。他忽然想起七日前许昌密报,说成都武库运出三百桶西域石脂水,当时只当是蜀人要做火攻,却不料...
“放响箭!”他猛地挥鞭,“前军轻骑随我冲阵,重甲营守住谷口!”
三千铁骑如黑潮涌入峡谷,马蹄声在峭壁间撞出闷雷般的回响。当先的斥候突然发出惊呼,只见谷底堆满覆盖苫布的粮车,可那苫布下露出的,分明是干枯的芦苇!
“轰——!”
第一支火箭坠入谷底时,魏延正伏在距地三十丈的鹰嘴岩上。他清晰看见火星沿着浸透石脂的芦苇飞速蔓延,眨眼间就化作十丈高的火墙。魏军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披甲的战马成了铁棺材,骑手在烈焰中挣扎的模样像极了炼狱壁画。
“放滚木!”廖化的吼声从对面绝壁传来。
磨盘粗的圆木裹着烈焰倾泻而下,谷底顿时化作火海。魏延拔出双刃剑,剑身映出下方修罗场——夏侯霸的亲卫队正在结阵,他们用钩镰枪挑开燃烧的粮车,竟在火海中清出丈许空地。
“就是现在!”魏延咬住剑柄,抓住悬在岩缝间的铁索纵身跃下。百名无当飞军紧随其后,他们玄色劲装上的银线在火光照耀下,宛如一群扑火的夜枭。
魏延落地瞬间,灼热的气浪几乎掀翻面甲。他旋身劈开两名火人,剑锋砍在夏侯霸的肩甲上迸出火星。这位曹魏悍将的玄铁甲竟掺了乌兹钢,双刃剑当即崩出缺口。
“叛将魏延!”夏侯霸的狼牙棒裹着风声砸来,“诸葛亮就派你来送死?”
魏延矮身滚过燃烧的粮车,后背铁甲被烤得通红。
“黄口小儿,今日就叫你来祭我大汉先烈!”
“铛!”狼牙棒砸在举起的臂甲上,魏延整条右臂顿时失去知觉。他借力后翻时,袖中暗弩连发三箭,却只在对方面甲上擦出火花。
“将军接剑!”亲兵掷来佩剑的刹那,被夏侯霸的副将一枪贯穿胸膛。魏延凌空接剑,发现这竟是赵云的亮银枪改制的长剑!
烈焰突然暴涨三丈,谷中响起鬼哭般的啸叫。魏延终于看清那些“粮车”的真容——每辆车底都暗藏陶瓮,此刻瓮中石脂水遇热炸裂,火雨如瀑。
夏侯霸的战马突然人立嘶鸣,马腹下钻出个浑身焦黑的小孩,手中匕首直刺马眼!这变故让魏将阵型大乱,魏延趁机突进,长剑自下而上挑开玄铁甲缝隙。
“噗!”剑尖刺入锁子甲内衬的刹那,魏延感觉触感不对。挑开的甲胄里飘出半幅帛画,画中女子踏浪而歌的姿容,竟与铜雀台残存的洛神图一般无二!
“撤...撤退!”夏侯霸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疯狂撕扯胸甲,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肤——那些沾染石脂水的伤口上,五斗米教的符咒正在渗血。
另一边,乱军之中廖化与张翼步战数合,最终将其削首。
当最后一缕火苗被血水浇灭时,斜谷已变成巨大的熔炉。魏延拄剑而立,脚下积血没过靴面。他踢开半截焦尸,发现岩壁上嵌着支精钢弩箭,箭杆上“黄门令监造”的铭文在余烬中泛着冷光。
“将军,找到这个。”廖化呈上个青铜匣,匣中锦缎包裹的,竟是半枚刻着“夏侯”的虎符。
魏延突然想起七日前丞相府密谈,诸葛亮指尖划过斜谷地形图时说:“元让(夏侯惇)当年在博望坡吃的亏,他的子侄辈也该尝尝了。”此刻远处摩天岭方向升起紫色狼烟,正是全面焚毁栈道的信号。
他望向成都方向,夕阳正将武库飞檐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诸葛亮案头那柄悬而未落的朱砂笔。
前线战事在幸有诸葛亮的部署,才免于惨败,甚至略胜一筹,虽然此次大战并未夺得城池,但收获陆临这一智勇双全的大将,虽然部分方面有待调教,但对于诸葛亮来说总算是千万件坏消息中唯一能够让人欣慰的好事了。只消略加修剪,可成帅才。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陆临贴着武库高墙的阴影疾行。他手中握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磁石,这是诸葛亮临行前交给他的“指路石”。当磁石突然剧烈震动时,他看见墙根处有个不起眼的狗洞,洞口青砖上刻着道浅浅的剑痕——正是青釭剑的宽度。
“果然在这里。”陆临从怀中取出个铜制机关,轻轻插入墙缝。这是墨家钜子特制的“穿墙镜”,通过反射月光可以窥见墙内情形。镜中赫然是黄皓的身影,正在将一捆帛书塞入暗格。
突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陆临手腕一翻,袖中弩箭已对准来人。
“陆将军好身手。”张嶷从阴影中现身,手中提着个昏迷的禁军,“这人是黄皓的眼线,方才想给您报信。”
原来,早在陆临与诸葛亮在回城的路上,就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只待黄皓露出马脚,即可将五斗米教连根拔起。
武德殿内烛火摇曳,陆临按剑立于阶下。他能感觉到龙椅上的刘禅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那目光让他想起剑阁战场上司马懿的眼神——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冷漠。
“陆卿深夜闯宫,所为何事?”刘禅把玩着青釭剑,剑锋映出殿下跪着的黄皓。
陆临取出青铜匣:“臣在武库暗格中发现此物,请陛下过目。”他故意让匣底的“夏侯”铭文对着烛光,“中常侍私通魏国,证据确凿。”
此时,殿外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墨离推着精钢机关人踏入大殿时,陆临的指尖微微颤动——那时他刚穿越至此,在汉中郊外救下被魏军追杀的墨家子弟,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出的“轴承传动图”,他也没想到墨家弟子动手能力如此之强,这才短短数月,就已经呈现在实用上了,相比于现代的应用科技发展速度,怕是相差好几个量级。此刻正在机关人的关节处泛着冷光。
“此物名唤'照影枢机'。”墨离转动机关人颈后的青铜旋钮,刻意将“记录影像”说成“摄魂之术”,“乃陆将军传授'天工九术'所制。”他余光瞥向陆临,两人心照不宣——所谓天工九术,实是陆临将现代工程学拆解成的九道口诀。
黄皓突然暴起:“妖人!这定是幻术!”他袖中暗箭直射机关人心脏,却被陆临甩出的袖剑凌空击落。金属碰撞的刹那,机关人胸口铜镜迸发炫光,竟在空中投射出黄皓与魏谍三月前的密谈影像。
“中常侍可识得此物?”陆临踱步至机关人左侧,轻叩其肋下暗格。齿轮转动声中,机关人左手突然展开成六棱柱状,每个截面都浮现不同场景——这正是他根据现代全息投影原理,指导墨家将水晶透镜与磁粉显影结合的杰作。
“陛下可知'阴阳枢机论'?”陆临突然开口,这是他为墨家编写的古代版《机械原理》,“阳枢主动,阴枢主静,动静相合则万物生。”他指尖划过机关人脊柱处的青铜链节,“就像这'龙骨传动轴',乃是效仿人体经脉运行。”
黄皓踉跄后退:“妖法!这是五斗米教的控魂术!”
“中常侍说反了。”陆临从怀中取出个磁石罗盘,“五斗米教的符咒需用朱砂绘制,而墨家机关...”他转动罗盘,机关人眼中的水晶突然折射出七彩光芒,“靠的是天地至理。”这实则是棱镜分光原理,但在群臣眼中已与神迹无异。
诸葛亮羽扇轻摇:“陆将军曾言,机关术的极致是'以人合天'。”他故意将爱因斯坦相对论说成道家术语,“如今看来,这'照影枢机'便是明证。”
“陛下现在相信了?”陆临拾起滚落殿前的磁石,“就像磁石总是指向北方,真相永远不会被阴霾遮蔽。”他刻意用古人能理解的比喻,掩盖了地球磁场与现代录音技术的关联。
黄皓见陆临竟有如此神器,自知难逃一死,遂撕开锦袍,胸口符咒竟如活物般蠕动。墨离疾退三步,从怀中掏出桃木罗盘:“将军小心!此乃‘血傀术’,符咒入肉三分,已成半人半傀之躯!”
陆临却从容解下腰间玉佩——此物乃墨家特制的“镇邪珏”,内嵌磁石与雄黄粉。他掷珏于地,黄皓周身符咒忽冒青烟,皮肉如沸水般鼓起血泡。
“五斗米教的符咒需借地脉阴气维系。”陆临剑指殿外日晷,”此刻正值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邪术自破!”
姜维率甲士押入个瘸腿道士,那人一见黄皓便瘫软在地:”师尊饶命!都是中常侍逼我在洛水桥下布‘七煞阵’...”说着从怀中掏出半块龟甲,上刻黄皓生辰八字。
诸葛亮接过龟甲呈予御前:“此乃五斗米教‘夺命咒’,需取七星灯油浸泡七七四十九日。陛下可命人查验,灯油必少三斗七升——正是中常侍半年来以祭天之名支取之数!”
诸葛亮轻摇羽扇:“老臣已派人查封北宫密室,起获五斗米教祭坛七座,人牲骸骨三十具。”他示意侍从抬入个贴满符咒的铁箱,“箱中俱是往来密信,笔迹与中常侍奏折上的‘为’字钩笔如出一辙。”
后主刘禅只见相父诸葛亮力挺陆临,且证据确凿,方知自己的后宫玩伴,不过是吸附于体的寄生虫。
遂暴怒掷下青釭剑:“逆贼欺君,其罪当诛!”禁军一拥而上,黄皓却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墨离急抛朱砂网罩下,陆临顺势以剑柄击其后颈,将其死死按在镇殿铜龟之上。
“此龟乃先主所铸,专镇邪祟。”陆临扯下黄皓发簪,露出头顶刺青的蝌蚪文符咒,“五斗米教的‘移魂咒’已刻入骨髓,需以赤铜烙铁方能破除!”
诸葛亮轻叩案几,四名方士抬入烧红的赤铜鼎。青烟腾起时,黄皓发出非人惨叫,浑身符咒如活蛇般扭曲脱落,终现出凡人血肉之躯。
武德殿外,烈日如荼,对比几日前刺骨钻心的暴雨,陆临内心难以言表,暗下决心,定要以现代人的知识改变蜀汉在历史上的结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毕竟谁能拒绝在族谱上单开一页的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