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我欠你人情吗?”贺悬问道。
刘福前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难道贺大夫还不知道吗?龚御医龚廷贤,被东厂带走了啊!”
“什么!”贺悬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呢!”
“贺大夫如若不信,只管去求证便是,刘某……待到龚御医回家之后,会另行前来拜访。”
说着,刘福前朝贺悬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刘福前走后,贺悬在太方医阁里有些不安。
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人来向他找过麻烦,但那个时候他手上最赚钱的生意不过是个牙医,京城里牙科不少,没啥核心技术。
但是现在……有了青霉素,还会跟之前一样吗?
贺悬没有请别人,而是急忙让王三套车,赶往龚御医在京城的住处。
“龚御医应该在宫中轮值,小人也不知具体情况,不过,还未到轮值时间,就算未归,也是平常事吧。”
龚家的小厮回道。
他们不知道?
贺悬想了想,赶紧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
张居正府邸。贺悬站在大门口,门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贺大夫要见老爷?”
“是,有件家事,想求阁老帮忙。”贺悬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家事?可是老爷不在,近日公务繁忙,阁老已有数日未回,贺大夫如要求见的话,可先在会客室歇息,若老爷回来了,小的再去禀报。”
“那就麻烦了。”贺悬叹了口气。
他正要随门子前往会客室,忽然身后有人喊住了他。
“贺大夫,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
贺悬回头,正看见张居正长子张敬修领着几个随从,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主事。”贺悬向他行了个礼,不禁放松了下来,既然见到人了,那就应该有办法了。
在另一间小型的会客室里,张敬修刚一坐下,贺悬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敢问张主事,不知张主事是否认识宫中御医龚廷贤”。
“龚御医?”张敬修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有些印象,龚御医医术高超,在太医院中能力罕有。”
“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吗?”贺悬紧张地问道。
张敬修皱了一下眉头:“贺大夫,那位龚御医,是贺大夫什么人吗?”
“他是,草民……岳丈。”贺悬迟疑了一下。
“岳丈!”张敬修问道:“贺大夫结婚了吗?”
“未有。”贺悬说道。
“那订婚了吗?”
“也未有。”贺悬说道。
“既然如此,贺大夫可需小心谨慎一下。”张敬修说道:“龚御医之事,本官也有所耳闻,他涉嫌泄露中事,被东厂带走调查了。”
“泄露中事,可是,为何啊?”贺悬惊问道。
“宫闱之事,吾不能外传,具体什么事却是不能让贺大夫知晓,不过,确实有一件不该知道的事被传到了外面,几个可能泄露这件事的人被带走调查了,前阵子龚御医生病不在宫内,正好有嫌疑,所以带走的人就有他。”
贺悬立刻想到,前几日龚御医一直在太方医阁为翠芬调理,泄露中事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但是……就算洗清了嫌疑,难道龚御医不会受到处罚吗?
贺悬的心情立刻沉重了起来。
张敬修接着说道:“泄露中事,当依泄露军机大事罪问斩,若此事真是龚御医所作,那贺大夫最好不要强求这件事为妙。”
“既然贺大夫还未定亲,那贺大夫的亲事,便可暂缓了,贺大夫虽有御笔题字,可保自身无忧,但也需爱惜羽毛,莫蹚浑水才是。”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以贺大夫的才貌,难道还愁找不到佳人吗?切记莫要因小失大。”
张敬修叮嘱道。
“是。”贺悬深吸了一口气:“多谢主事教诲。”
贺悬皱起了眉头。
张敬修笑着安慰他道:“放心,贺大夫,贺大夫曾对家父有恩,此番若真是有人想要欺辱贺大夫,家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此事包在本官身上,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绝对会调查清楚,自然给贺大夫一个公道。”
“是,多谢主事了。”贺悬松了一口气。
走出张府,贺悬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这番,可真是自己害了龚御医啊。
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呢?贺悬有些焦虑。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泄露中事者另有其人,具体什么中事泄露,贺悬不知,但龚廷贤也并未好过。
虽然洗清了泄露中事的嫌疑,但却坐实了擅离职役的罪名,杖一百,贬为庶民。
虽幸得未死,但屁股也被打开了花。
贺悬几人连忙将龚大夫接到了太方医阁,日日为其诊疗,以期早日康复。
“给,爹爹,喝口药汤吧。”龚玉心眼睛红红的,用小勺轻轻舀了一勺药汤,喂到了龚廷贤嘴边。
“唉,好,乖女儿啊。”龚廷贤趴在床上,颤颤巍巍地喝了口药。
“哎呀你说你,非要去当什么御医,你看,屁股开花了吧,像我,当一府医不也挺好的吗?也有钱,也没啥风险,非要闹成这样,唉你看看。”赵裕一边埋怨着他,一边写着药方。
“我哪知道会受这无妄之灾啊!”龚廷贤哭着说道:“早知道我就回江西老家,哪也不去,哪也不去了。”
“要是你能提前知道,还叫无妄之灾吗?”赵裕摇了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粉。
“龚姑娘,回避一下,吾给他换药。”
“嗯。”龚姑娘说着,放下药汤,离开了病房。
贺悬在旁边看着。
龚御医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伤口从一开始也不深,看起来虽然血肉模糊,但却没有伤到骨头,有贺悬给他清理创口,更兼有青霉素预防感染,再加上赵裕的伤药,龚御医很快应该就能下床走路。
“打了一百板子,才打成这样,看来,东厂的人对你手下留情了啊。”赵裕给他上药的时候感慨道。“应该破费了不少,才能挨得这么轻的板子吧,只怕你这些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龚廷贤却回道:“没有,我一分钱也没花,他们压根没要我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