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聚集地是个废弃的道观。
据说那里在几年前就该被拆迁了，只是有个老头子死活拉着自己一家人不肯走，政府也没有办法，外加这片地偏僻荒芜，拆迁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
道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旧，门前挂着厚厚的门帘准备过冬。
屋内很暖和，比起外面萧瑟的风霜，修略还是很喜欢待在这种暖和的地方。
“你来了。”
“嗯。”
修略轻声应了一声，打量起了屋里的人。
“来了不少人啊。”
“可不是吗？不过就是三个老家伙起死回生，王家竟然从僵尸家族活了过来……”
这人叫陈宽广，算是修略在外打拼的那段时候认识的。陈宽广属于半个跑尸的，除了平日里嘴上比较碎叨之外，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要是不打断他的话，恐怕他又要说到天荒地老。
修略清咳了一声，将陈宽广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那三个人到底是谁？”
“就在那，拿着手杖的是老婆子竺奴，听说是八位长老里最年长的了。不过她倾向研究邪术，底下人对她意见都很大，要不是她年事已高，估计早就被推下来了吧？”
没错，竺奴当初就是那样的人。她家里好像还养了一个不孝子，叫什么来着？
就在修略回忆过往的时候，陈宽广的话还在继续：“站在她旁边挺远的那个年轻女人是时灵。我打听下来，好像是那件事发生前不久这个时灵才成为长老之一，顶替的是个好老人的位置。不过她年轻貌美外加钻研的内容正好跟那老婆子对着干，很自然的受到了族里不少人的拥护。”
那时候新上任的长老吗？这我倒是不太认识。
“至于第三个人，他刚回去。那人叫伏南，好像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长老。他的事，我几乎没有打听到。”
伏南吗？
这还真是……
“三足鼎立。”
“嗯？”陈宽广瞧了一眼说话的少年，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是？”
修略轻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王城，随口跟陈宽广解释了一句：“他是我弟弟，最近刚留洋回来。”
“哦。”
陈宽广对什么事都很感兴趣，唯独对洋鬼子之类的事毫无兴趣，听到修略说王城是留洋归来的海归，陈宽广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说话了。
“你还记得伏南？”
修略看了一眼双手插兜的王城，王城似乎在张望着什么，估计是想亲眼确认一下陈宽广刚才说的话。
“那有什么不记得的？当初要不是那游手好闲的大叔收留，我早就和哥哥一样被赶出家族了。哪儿还能活到哥哥现在见到的那么大？”
王城随意的一句话，让修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弟弟从小和他一样，聪慧过人。只是弟弟比自己对道术更加感兴趣，所以对家族的事也比自己更了解。
也是……他不像我，莫名其妙的就被推了一堆罪名赶了出去。
要不是后来遇到了师父，估计我也早就死在路边了吧？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修略，修略，帮我打听一下王菲菲。”
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从那陌生的声音话里了解了现状，只是……
三个长老总不可能是自己起死回生的吧？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修略好像是听到了我的话，我的耳边再次传来了那个碎叨的声音。
“你问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事我也打听了，好像是个小姑娘救了他们，据说她手上拿着一根龙形的杖子。不过听那些人的意思，这小姑娘也是王家的人，估计是王家暗自培养的什么小天才吧。”
陈宽广胡乱猜测着，眼神不由朝王城多瞟了几眼，这孩子，我怎么总觉得……
“他们有说她的名字吗？”
名字？
“有有有，她叫王菲菲，很普通的名字，好记。”
王菲菲……
听到这三个字，我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坐在葫芦的底端。
是她，真的是她……
“多谢多谢。”
陈宽广无视了修略的道谢，悄悄的拉过了修略的衣袖，低声在他的耳边说：“哎，那小子真是你弟弟？你可别诓我。”
“怎么了？”
修略瞧了一眼王城，他还在努力的踮着脚瞧着人群中的两位长老。
“我总觉得在那里瞧过这个孩子，真是怪了。”陈宽广嘀嘀咕咕的说着。
修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我说，其他几个长老还有族长都没回来？王家就没觉得奇怪？”
“奇怪啊，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不过都十几年了，当初那批人等着的都老了死了的，谁还能多说什么呢？”
说的也是……
就连人群中最为兴奋感动的那个老头，也已经从五十岁一下子老的像是八十岁一样了。
那老头好像是族长的……
“哥哥，我听他们说救回长老的地方是禁地，而且那里还死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
果然是禁地……
可是长老和族长去哪儿又是做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男人？
“死了一个人？是外人吗？”
“哒。”
陈宽广面露深沉的点上了一根烟，口齿不清的说道：“不知道，没人说认识。不过我猜八成也是王家的人，毕竟除了和王家有关系的人之外，没别的人知道那里了。”
“尸体搬过来了？”
陈宽广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朝身后一个边门那里指了指，吸了口烟：“就在那门后，其他长老还有族长的尸体都在。我瞧了一眼……”
陈宽广神神叨叨的对修略低语了一句：“要我说啊，除了那具无名尸还有一个叫桑圣的人的尸体，其他的看上去根本就和睡过去没什么两样。最古怪的就是族长的尸体了，就好像被人动过手脚一样，身上好几处都受了伤。”
陈宽广说完，又拿起手上的烟吸了起来。
关于陈宽广说的事，修略也只是过了过耳朵，没太往心里去。毕竟陈宽广这家伙虽然好像懂很多的样子，但其实他说的话八成都是听说的，还有剩余的两分是靠自己的猜测。可信度也没高到哪儿去。只不过……
无名男尸……吗？
这事倒是有可能和那个姓王的女人有关系，需要打听一下。
修略想着，眼神落在了那扇门的上面。要是能去看一眼的话……
“哥哥，你还是别惦记那扇门为妙。”
王城？
“你又听到了些什么？”
这小子还真是滑头，不过应该和族里老一辈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有关系。毕竟那时候，我和他是被族长好心收留的，也算不上完全的王家人，知道我们兄弟俩的也只有族里高层的人。现在这种状况对他和我而言，倒是方便了不少。
“那门旁边就是那老婆子。我看她一直盯着那扇门，就算现在没有人守着，之后也会派人守着那里的。她对那里那么上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竺奴吗？看来真的和我当年猜的一样，她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说起竺奴那个女人，在十几年前，她其实已经近五十岁了。
她是高龄产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生下了自己那个最为宝贝的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邪术影响的，她的儿子比她还要沉迷于邪术，而且甚至不惜为此牺牲他人的性命。
修略眯了眯眼，想起了那个浑身邪气的男人，那天晚上，他也在……
“哥哥？”
“啊？”
修略回过神来，王城站在自己的眼前，王城的眼里满是疑惑，好像在问他，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们先出去吧。”
“好。”
正当修略走向门口，准备伸手撩开门帘的时候，一个熟悉不过的脸庞对上了他的脸。
伏南？
伏南并没有注意到修略，他脸色阴沉，看上去并没有回家的喜悦倒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修略眯了眯眼，没多想什么，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王城，接下来的话，你都给我听清楚了。之后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还有，周晴你也出来吧。”
修略说着，我便能感觉到葫芦微动，我瞬间便从里面出来了。
那感觉并不好，就像是把整个人翻过来倒过去一样，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害我出来之后也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
修略伸出手拉了我一把，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他又想明白什么了吗？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是关于十几年前那件事的大致真相。”
我一惊，这才没过多久，修略你已经都搞清楚了吗？
出于震惊，我下意识的瞧了瞧站在我对面的王城，王城也是一脸惊讶，看来他也没想到修略会那么直接的说出一切。
可是……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切都是修略亲身经历外加猜测出来的，他的猜想并没有全部戳中重点。
“最早的时候，我和王城两人是在城镇里认识王家族长的，也就是族长的赏识，才让我们两人入了门。我原本以为这样的话，我和我的弟弟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是一个大户人家。可惜……梦想总是比现实美好的多，家族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也不是两个还没到十岁的孩子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