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皮囊还真是不适。哼，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你们，跟我走！我们回家！”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的子孙们啊，就让我将一切都从头来过吧！阴间又如何？现世又如何？看我把一切都搅个天翻地覆！
……
“我说了，不行！”
这已经是我第五次遇见这个男人了。通过那么多次的交谈，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周轩，是周家领养的孩子，一直都寄养在佣人堆里。只是周大人心善，给了这个孩子足够的发展空间，让他顺利的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
周轩很感激周大人，所以才会对周家的事如此上心。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挽救周家的性命，挽救周大人的性命！
“可是大人！”
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毛笔摔在了桌上。
“轩，这事你别管。以你现在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保全自己才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
“保全自己？大人！”
我与周轩擦肩而过，只有我才知道，周大人的心里已经有了万全的打算。他已经有了能保全整个周家的办法，只是那个办法里……周大人没有把自己算进去就是了……
“这天，要变了啊……”我淡淡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眼神游离，轻瞥了一眼一直放在桌上的灯盏。
油灯闪烁。周大人望向灯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沉，我能感觉到他心头的悲伤。周大人心里的挂念的，是他老年得到的最后一个孩子，那是个可爱的女孩，天真烂漫就像他的妻子一样。只是可惜……妻子并没有这个福分能瞧见这个孩子健康的长大。妻子她……走了。
说起周大人的妻子，那几乎可以说是跟我的奶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她比奶奶来的贤淑一些，道理和分寸上也比奶奶靠谱的多，但她的命运……
‘不要为我难过，人的命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很高兴，能为你，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
离别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胸口憋闷。
直到现在，周大人想起她的时候，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难以言表的悲伤之情还是会像潮水一般地涌上心头。只是这份悲伤，周大人无人可以分享，也没有人能够倾听。就连自己最为喜欢的小女儿，周大人也不敢对她诉说什么。
说起那个小女儿，周大人的心里也是一抹阴霾。
她喜欢那个周轩。
作为过来人，周大人能看出来，周轩也对她有意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也没本事向自己提出这件事。可是每次周轩的到来，总能让那待字闺中的小女儿走出房门，瞧瞧花，赏一赏庭院的风光景物。
“哎。”
周大人想到这些，不由叹了口气。
周轩还年轻，所以才会急于做自己眼前的事，可是在这暗流涌动的官场上，万事都不能只瞧一个当下。就拿他一直来府上说的阴兵之事来说，他八成是听到都城传开的什么疯言疯语，很可能就是前几天那个妇人传播出去的。
朝廷在制造阴兵，拿活人制造死士。
那是事实。
可是……也不是什么可以挂在嘴边的史实。
那个大人可是一国之君，他可是举国上下权利最大的人，谁也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包括……历史！谁说帝王将相不会篡改历史？谁说贪官贼子没人是被后史篡改变更的？
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周大人没兴趣为自己的后事做什么选择题。但是……他比谁都要清楚，在这个当口下，实在不适合在皇帝的面前提到阴兵的事。阴兵一事本就是机密，虽然不知道是谁将风声放了出去，但周大人几乎可以肯定……
‘您的儿子天资聪慧，想必不会拒绝为那位大人效犬马之力吧？’
当今圣上已经盯上了自己，而他一旦盯上了自己，便是盯上了整个周家！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绝不能将周家的命全部搭上！非要搭上的话……就搭上我一个人的吧！
……
“周大人，他，你可认识？”
听到那一声厉吼我就知道要出事，而当我的视线落在那个被侍卫随手扔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身上时，久经沙场的我还是惊了一下。站在原地的身子不可察觉的一颤。
周轩……
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臣，不识。”
“哦？是吗？那可真是古怪了，他来与朕争论的，正是你在暗自操办的死士之事。难道……又是一个道听途说的？”
又是？
这话就是说，这种事还有先例？我能感觉到周大人身后冒汗，作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的颤抖着。那是身体自然地对于帝王的恐惧……但与此同时，周大人还是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智，仍是泰然自若地回答：“此事近日在坊间流传扭曲，臣也在暗自处理，没想到还是传入了圣上的耳中，扰了圣上的清静。是臣的失职。”
我说着不由地对上了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
周轩的脸上满是伤痕，想必也是没少受刑罚，而当今圣上既然将他扔在了周大人的面前，这也就是说明——这个傲骨铮铮的男人没有将周大人的名字吐出口。
周轩虽然在周家长大，顶着周家的姓氏，可也是为了周轩的前途着量。周大人从未对外称过周轩是自己的谁谁谁，周大人本以为如此周轩的事业便能顺风顺水，毕竟自己的名号不但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害了他！可是……
为何要那么倔？
你若听了我的话，好生处理自己的事。也不会……
这也是怪我……
“若是此事与周大人无关，那便是朕小心眼了。这恶徒与周大人同姓，想必若由周大人亲自处置他，会比朕动手来的好的多。来人！带下去，送去周大人的府上！”
试探、怀疑、猜测，这都是官场上的惯例了。
虽然不能说是司空见惯，但也已经乏了，连心都不再为这种事而动摇了。
“臣，遵旨。”
……
“我告诉了你很多次，你为何就不愿听我的？”我坐在周轩的身旁，叹气瞧了瞧四周的环境。
这就是牢房，潮湿、阴暗、空无一物，甚至连硬板床也不会给准备的关押罪人的牢房，“从衣着华丽到身陷牢笼是什么样的滋味？”
周轩只是垂着头，双手抱拳，眼里闪烁着不屈：“衣服不过就是装饰，裹在皮囊之外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坏之分？”
还真是能言善道。可你这本事，怎么就不能用在正途上呢？与帝王怄气那可不是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吗？
“我救不了你。”
“我知道。我的命，是大人救的。能死在大人的手里，也算是还了恩情。”
还了恩情？你这分明是恩将仇报！我好心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滥用我救下的性命任意妄为的！周轩，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吗？你的命，根本就是白搭进来的。圣上早就盯上了我，盯上了周家，哪怕你不出头，你不献出你的这条命。周家的命运，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逃不掉的。
“你若死了，可想过萱儿？”
周轩听到我这话，双眸微张，握紧的拳头不由的松了开来。
“她若想随你而去，我可是拦不住的。”
“大人何时知道的此事？”
我眸子微动，眼前仿佛浮现了那个小女儿的满是笑容的脸庞，那轻抹淡妆粉饰的小脸蛋，那与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周家的人，我还能救得了几个？
“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噗。”
瞧着周轩突然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周大人的心绪微动，他几乎可以猜得出这个即将英年早逝的年轻人要对自己说什么了。无非就是留住自己爱人的性命的戏码，那可是他的女儿，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死？可是……
在这世上生活，对她来说，可能死才是一种解脱。
要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这事，我答应不了你。”我对官场也许可以敷衍，可对你们，我却是真的无力再说出什么违心的话了，“我会尽力，可她的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周轩跪在地上的身影颤抖，他竟忘了她，若是自己没有那么冲动，自己是不是能够百分百的保住她的性命？哪怕天涯海角，他相信这大千世界里总有能够让他们二人容身的地方。直到这最后的时候，周轩才真正明白了周大人的话。
‘保全自己。’
保住了自己，才能保住自己珍视的人的性命！
“周轩，谢过大人！”
可惜周轩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保住，谈何保住他人？
……
坐在自己的房内，周大人只觉得心中憋闷，自从他打开了那禁忌的大门之后，他的胸口就仿佛一直被巨石压着。
支配阴兵。
家中传下来的手记说的好听，可事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手记上所谓的阴兵，不过就是一群硬生生从生扭转成死的傀儡！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誓死守卫君王的誓言，然后让他们死，以死明志！原本这一切都不会开始的，要不是……
“父亲大人，仪式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