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竹林时,整个知行院已经按照凡间书院的作息,进入了夜晚休憩的时段。
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穹,洒落下漫天银辉,映亮了竹林间的每一棵竹枝。
寂静的环境当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名头戴斗笠的炼气期修士,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此人将身形完全隐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下,只有从其偶尔因为摆动露出的左手上可以看到一枚青玉扳指。
只见此人绕过栽满墨兰的回廊,在第七根廊柱的螭吻浮雕旁停下,像是睡着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万籁俱寂当中,此人就这样站在螭吻浮雕旁,一动不动。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直到此人似乎是确认了周遭无人,才取下青玉扳指,轻轻按在螭吻浮雕的鼻孔处。
刹那间,只见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那枚青玉扳指竟然与螭吻融为一体!
紧接着,杂役的手掌缓缓贴上螭吻的额头,口中念出一串极为繁琐的内容。
整个环境安静了半晌,突然间,身前的石壁滑开了一道裂缝,一条甬道出现在了这名斗笠男子的面前!
地下甬道飘着陈年墨锭的苦香,两侧铜灯燃着幽蓝磷火。
斗笠男子每走三步便侧耳倾听,直到尽头石室门前,才卸下斗笠露出一张起其貌不扬的脸。
若是周倚桥此刻在场,一定会立马认出,此人正是白天彩珠带他熟悉知行院时,偶然有过一面之缘的杂役!
“主上,剑阵被改动了。”
杂役进入石室,径直跪到了石室中央一尊用玄铁浇铸的八卦台上,喉结滚动时扯动了颈间一块暗红色的刺青。
“文墨渊邀请来的那名教习在演练场当中参透了《五常剑阵》真意,彩珠姑娘亲自带着剑谱原本与其争执,最后竟然让他发现了我们改动的那处错误,并且当场指了出来。”
黑暗中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几滴滚烫的碧色液体溅在杂役手背,皮肤顿时腾起青烟。
他咬牙咽下痛呼,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卦象纹路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废物。”
沙哑嗓音裹着腥甜血气漫过来,石室四壁悬挂的青铜剑突然齐声嗡鸣。
“我们耗费了多少精力,才在文墨渊的眼皮子底下更改了这个剑阵的运转方式,只要再给十年的功夫,就能让整个知行院的弟子都心魔入体!”
“你现在跟我说,就因为这个名叫周倚桥的教习,我们这么多年的铺陈都功亏一篑了!?”
杂役不敢回答此人的问题,颤颤巍巍的从袖中取出一枚裂痕斑驳的玉简,颤声说道。
"这是弟子们新演练的剑阵留影,那姓周的......似乎在剑道上的造诣......要比剑阁那些所谓的剑道天骄还要高出不少
杂役话未说完,玉简便被一道黑雾卷走。
黑暗中亮起两点猩红,如同巨兽缓缓睁眼。
玉简在红芒照耀下浮现出周倚桥挥剑的残影,剑气掠过之处,隐约有青铜门环的虚影在虚空明灭。
“文墨渊这老东西,到底从哪找来的这样一个妖孽?”
猩红光芒暴涨,石室梁柱上缠绕的锁链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剑阵上的改动就连文墨渊的连涤尘镜都照不破,怎么就让一个粗野散修摸到了门道。”
杂役正要开口为自己再谋一线生机,忽觉喉间一紧。
颈间的刺青被黑暗中的声音引动,化作赤链将他吊起,暗红纹路如活物般钻入七窍。
他四肢痉挛着,听见自己喉管里挤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唤齐飞云来。
石室外似乎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远去。
半盏茶后,管理知行院的斋长齐飞云口中满是酒气,被人丢到了八卦台上。
他手中依旧攥着一只葫芦,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似乎醉醺醺的没有清醒,只是一味往嘴里倒酒。
然而齐飞云的醉意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他躺在八卦台上,看到头顶悬空着的杂役后,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手中的酒葫芦“当啷”脱手滚落在地,琥珀色的酒液在八卦纹路上蜿蜒成蛇。
他仰看着被赤链悬吊的杂役,这名自己的同僚此刻眼珠正从眼眶里缓缓凸出,暗红刺青如同活蛆在皮下蠕动。
冷意顺着尾椎攀上后颈,齐飞云的指尖无意识抠进卦象凹槽,青玉扳指磕在八卦台的巽位上,发出细碎脆响。
“齐斋长。”
沙哑嗓音裹着腥气擦过耳膜,黑暗中两点猩红忽明忽暗。
齐飞云喉结滚动,喉间火烧般的刺痛提醒他方才灌下的烈酒早已化作冷汗浸透里衣。
他慌忙伏低身子,额头紧贴震卦纹路。
冰凉的青铜卦象硌得眉骨生疼,他却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石壁悬挂的青铜剑突然齐震,剑穗上串的骨珠相互碰撞,发出空洞的"咔哒"声。
一道黑影自卦台边缘漫过来,所过之处的磷火接连熄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抬起头来。”
齐飞云不敢违抗,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那快速靠近的黑雾当中,隐约间浮着半张焦黑面孔。
那是三十年前打算向文墨渊投诚的上一任斋长,本该在眼前之人的惩戒下,化为灰烬的消失的合体境修士
“周倚桥你知道吗。”
黑影停在两步外,腐坏的檀香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齐飞云感到有冰凉的东西缠上脚踝,顺着裤管蜿蜒而上,惊得他膝窝一软险些瘫倒。
“是......是文院长新聘的教习......”
他哆嗦着从袖中摸出玉牌,注入灵力后浮现出周倚桥在演武场挥剑的背影。
“今日巳时三刻随彩珠姑娘一起来的知行院,结束后已经回到了主上您安排的墨竹苑当中......”
黑影突然发出嗤笑,缠在齐飞云小腿的触须骤然收紧。
斋长痛哼一声,眼睁睁看着玉牌被黑雾吞噬,表面浮现的影像扭曲成狰狞鬼面。
磷火"噗"地蹿高半尺,照亮石室梁柱上密密麻麻的锁链。
齐飞云只是匆忙一瞥,便看到每一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一枚刻满咒文的头骨。
这些头骨的主人,都是曾经试图背叛文墨渊的人。
他不敢再看,咬牙忍着痛楚,主动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主上......您要我做什么?”
听到他的表态,小腿上的触须果然松开了一些。
齐飞云踉跄着扶住卦台边缘,瞥见自己映在青铜面上的倒影:散乱的发髻下,眼白爬满血丝,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明日巳时,我记得演武堂有场辩经会把?”
黑暗中的存在似乎招了招手,上任斋长的黑影这才消散于齐飞云的身前。
“听说知行院有好几名教习这些年在这个剑阵上耗费了不少的心力,明日巳时,我要你把他们全都叫到演武堂。”
“至于他们会如何处理,想必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齐飞云浑身一震,顿时明白了黑暗中那位存在的心思。
“属下......明白。”
他弯腰拾起酒葫芦,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石室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齐飞云腿肚一软跪倒在甬道里。
他抖着手拔出葫芦塞猛灌两口,烈酒混着胆汁的苦味冲得他眼眶发红。
廊外月光漏进来,照亮他袖口暗绣的螭吻纹,这纹路正随着心跳诡异地翕动,像一条吸饱了血的蚂蟥,令人胆寒。
这是主上给他们这些下属特供的特殊“法衣”,这诡异纹路能够掌控他们的生死,让他们主上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取走他们这些下属的性命。
廊角铜铃忽地无风自响,惊得他猛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
螭吻浮雕的青铜眼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三十年前被炼成傀儡的老斋长正透过石雕窥视。
他哆嗦着掏出帕子擦拭脖颈,却发现冷汗早已将衣领浸得能拧出水来。
“刘教习,陈教习......”
他喃喃念叨明日前往辩经会的教习名单,迈步穿过月洞门,将葫芦中最后一点灵酒一饮而尽,返回了住所。
齐飞云离开半晌之后,一旁的矮丛当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矮丛晃动了半晌,一名身穿墨色长袍的年轻修士才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快步逃离了此地。
一路狂奔至弟子住所,年轻修士才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陆离,你又去后山参悟月华剑意了?”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弟子见他回来,笑着打趣道。
“你这月华剑意都参悟了三年了,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要我说啊不如和我们一样转修朝露剑意,彼此相互交流,还能精进的更快一些。”
陆离被同伴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来者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咳咳,是啊,我去后山参悟剑意去了。”
“卢宝锦,我突然有所感悟,现在立马需要外出一趟,若是一早还没有归来,麻烦你帮我向教习告假!”
话毕,陆离也不等名家卢宝锦的同伴回话,又急匆匆的离开了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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