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呜呜的号角声中,伪汉军步卒开始朝着北面一处山峰发起冲击。
这座山峰有一处稍稍不那么陡峭的斜坡,正好适合向山上发起冲击。
杨大木此前已指挥麾下,在此处向山上发起四次冲击,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折损了上千人,尸首遍地,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地面。
“兄弟们冲击,抢占山顶!”杨大木在大声催促。
海伦率领莽族骑兵混在人群中,没有战马的骑兵不算骑兵,不过这些北莽军卒手握弓箭,依然具有无与伦比的远程杀伤力。
……
在月光的映照下,张耀宗站在山顶。
听着山下响起北莽进攻的呜呜号角声,随即看到大量军卒在山石草木的掩护下,正影影绰绰的的朝着山顶攀爬而上。
“蛮鬼子攻山了,让将士们准备迎战!”
“记住了,所有投掷物,靠近一点再丢,如此更能杀伤蛮鬼子。”
张耀宗叮嘱了两句,随即朝旁边的号手吩咐道:“吹冲锋号,进攻!”
嘟嘟嘟!
号手举起唢呐,鼓起腮帮子猛的吹奏起来,高亢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山野。
亲卫军中一般伍长担任号手,兼任旗语兵,这是技术兵种。
“冲啊!”
“兄弟们杀蛮鬼子,报仇雪恨!”
早就严阵以待的亲卫军一边举着火把,一边搬动着草垛,滚木,朝着半山腰赶去,待接近攻山的蛮鬼子,点燃的草垛更容易砸中。
亲卫军打头阵,紧随其后的是不计其数帮忙守山作战的百姓。
这本是战斗了大半夜,多次击退蛮鬼子总结出来的经验,然而这一次却出意外了。
咻咻咻!
蛮鬼子攻山的队伍中,突然射出一大片羽箭。
那一根根箭羽在月光的映照下,闪耀着森森寒光,更有尖锐的音啸声此起彼伏。
噗嗤,噗嗤,一蓬蓬血花迸溅。
一根根高举着的火把,接二连三的跌落在地,代表着一名名军卒,或是帮忙守山作战的百姓,被冷箭命中倒在血泊之中。
“蛮鬼子队伍中藏着大量弓箭手!”
“撤退,快快撤退!”
众人惊慌失措,返身争相往山顶跑,奈何人数太多,而且下山容易上山难,一时间根本跑不快,甚至还被北莽军卒追到近前,又是一轮射杀。
若是光亲卫军卒还好些,然而队伍中还夹杂着大量普通百姓,哪里见识过此等遍地尸首的场面,顿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场面乱成一锅粥了。
“我是张耀宗,所有人听令,立即熄灭火把。”
“大家不要惊慌,只要熄灭了火把,蛮鬼子的弓箭就射不中你。”
好在张耀宗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听到他的声音,在场的亲卫军卒纷纷熄灭手中火把。
在场帮忙守山的百姓,也有样学样,断断续续很快整座山都陷入黑暗之中。
没有了火把的指引,仅凭天上月光,攻山的北莽军卒再也没法百发百中了,甚至为了节省羽箭,基本上停止了射击。
此时熄灭火把,阻止了蛮鬼子的弓箭大面积射杀,看似战场形势缓和了下来,但张耀宗却压力陡增。
因为黑灯瞎火之下,想要冲击山顶的蛮鬼子大军,必然趁机蜂拥而上,一旦与齐王府这边帮忙的百姓队伍混杂一起,那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亲卫军将无计可施,总不能为了阻敌,而将己方百姓也尽数屠戮吧?
满山火把熄灭的时间才十几秒,然而张耀宗却已经紧张到满头大汗,一直在苦苦思索阻敌之策。
每多拖延一秒都在给己方增加退敌的难度,若是三十秒一分钟还没有找出应对之策,蛮鬼子精锐多半已经摸上来,混入己方百姓队伍中。
就在此时,旁边一名百户出声提醒道:“张将军,可下令让半山腰的军卒兄弟与百姓,先将手头的草垛,滚木,圆石投掷下去阻敌。”
张耀宗心头一震,觉得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虽然有可能会误伤己方人员,但利大于弊,相比阻击登山的蛮鬼子,误伤己方少量人员,也算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无奈之举了。
一念及此,张耀宗当机立断,大声说道:“半山腰的兄弟,还有老乡,速速将你们手中的草垛、干柴点燃投掷下去,还有滚石也放下去,阻拦蛮鬼子趁机登山。”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惊慌不已,真要被蛮鬼子偷摸摸溜上来还得了,赶紧一窝蜂的点燃手中的草垛,干柴,还有滚石,圆木,纷纷投掷下去。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至于误伤了多少友军,那就只有天上的月亮才知道了。
反正登山的蛮鬼子大军在最底下,无论从哪里落下来的滚石,圆木,点燃的圆形草垛,总归要从他们身上碾压而过。
海伦看着身边一名名北莽军卒,被滚石、圆木砸落,被火焰点燃,在陡坡上翻滚,凄厉哀嚎,心头震怒,大声吆喝道。
“放箭,速速放箭,将敌人的势头遏制住!”
“杨大木,速速带领你麾下步卒冲上去,抢占山头!”
海伦一边督促北莽军卒放箭,一边催促杨大木率领伪汉军冲上去,以血肉之躯去抵挡点燃的草垛,山上滚落下来的滚石、圆木。
伪汉军是仆从军系列,而仆从军就是战场炮灰部队,就得有战场赴死的觉悟呀!
满山熄灭火把,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一来让北莽军卒射箭失去了指引;二来亲卫军互相之间视线受阻,看不到友军的惨状,这让参与帮忙守山的百姓胆子大增。
此外点燃的圆形草垛滚落而下,将蛮鬼子一个个烧得哇哇大叫,哭爹喊娘,还将蛮鬼子的阵地映照的亮堂堂,这让亲卫军与守山的百姓士气大涨,甚至心里直呼过瘾解恨。
当海伦率领的北莽军卒,用弓箭无法震慑守山的亲卫军与百姓时,便代表着此次攻山的策略彻底失败。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伪汉军攻山的军卒开始害怕了,要不是返身往山下逃会被海伦部用弓箭射伤,整个队伍早就大面积溃逃了。
满山往下倾泻的滚石,圆木,投掷点燃火焰的圆形草垛,冒着浓烟的干柴,数量之多,声势之浩大,根本不是几十名弓箭手就能压制的下来。
“杨统领,俺们这样攻山必死无疑啊。”
“是啊,杨统领,不是俺们不拼命,这连照面都没打上,就被满山倾泻而下的滚石、圆木砸下山崖了,还有点燃火焰的草垛与干柴,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眼看身边的军卒,不满的情绪越来越大,杨大木猛的抽出腰间佩刀,一刀将旁边一名闹腾的最凶的手下,当场砍死。
“哪个再敢动摇军心,聒噪起哄,此人便是下场!”
杨大木狠辣果决,一刀便将带头闹事者就地斩杀,将麾下军卒都震慑住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此次攻山不能抢占下山头,那北莽主子要的就是自己的脑袋,杨大木哪还顾得上往日的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