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朱勔这个奸贼,终于还是想明白了?
他发觉之前的神运昭功石、魏武帝题诗、天河引的溃坝,都是出自燕然之手?
所以他才含恨一击,派了这个小侍女来刺杀小侯爷?
……
大宋宣和元年,岁在已亥,九月十八。
宜纳畜、祭祀、结亲、会友。
忌动土、安葬,行丧、伐木。
是日霜降,宋金两国斗法之日!
从清晨开始,燕然就做好了安排。
一百名武德司军兵守住了侯府前后门,强弓硬弩在院内布置妥当。
燕家侯府中所有人一律不许进出,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所害。
整个白天,燕然他们都在聊天休息养精蓄锐,外面的消息也如同流水一般传过来。
宣德门外,两国大斗法所在的场地附近,燕然所作的安排全部准备停当,设备调试得万无一失。
还未到黄昏时分,顺德门外的广场上就开始净街清场。
几条街道外设立拒马,武德司军士牢牢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入。
宣德门外,大街上的买卖铺户,住户行人都早早接到通知,赶到亲朋故友家借宿或是到旅店安置,任何人不得驻留。
这并不是燕然的主意,而是来自皇宫的命令。
看来那位大宋天子,心里也不十分放心,担心万一斗法失败,围观的百姓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大损宋国威名。
因此燕然把驱散百姓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彻底,因为他知道斗法凶险,若是允许百姓围观,毒火毒烟之类的东西难免会伤及无辜!
截止到天黑时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燕然也带领手下的精兵强将一路从侯府出发,浩浩荡荡地赶往宣德门。
在宣德门外的街角,燕然下了马车,把众人和马车在附近安顿好。
燕然则是一身戎装铠甲,走向宣德门的城楼下。
红袖、百里轻、紫霄、惊鸿、李师师和羊小白她们,看着小侯爷走进如墨的夜色当中,不禁对着燕然的背影慨然长叹。
如此小小年纪,就肩负着天下之重,这位小侯爷该有多辛苦啊?
等燕然来到城墙下,就见三丈高的宣德门城楼上,内侍正将宫灯一盏一盏地点亮。
小侯爷的头顶上方,数百盏宫灯的照耀下,城墙光彩熠熠,犹如琼楼玉宇一般闪亮辉煌!
街道广场上的火把灯笼也亮了起来,空旷的大街上火光摇曳,却是豪无一丝人气。
燕然知道宫灯点亮之际,天子将至,因此他在宣德楼下静候,胸中却是心血如潮!
这一战事关红袖姐姐的生死,还关乎着华夏民族未来的命运,绝对不容有失!
宣德门外,是一个方形的巨大广场,如果将宣德门打开,就正好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长街,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
从宣德门往南,就是驰名天下的御街,往北就是皇宫大内。
如今的御街上一望而去,空空如也,两边的大街上,所有的商铺里也是空寂无人。
忽然一片丝竹之声,在燕然的耳边飘渺而来。
当燕然抬头之际,就听得宣德楼上有人大声昭告:天子驾到!
灯火辉煌的城楼上,依稀见到天子御驾缓缓而至。
随之而来的还有长衣博带的重臣,珠翠环绕的嫔妃,彩衣飘飘的宫女,手捧酒宴的内宦。
“拜!”
轰然一声,燕然随着周围的禁军将领,一起向楼阁上的天子行礼!
随后钟鼓楼上打点,时辰已到。
宣德楼上的大宋天子传令,两国斗法开始!
……
燕然的武德司负责长街上的守卫,因此他行礼之后,就来到了广场的南边。
在靠近御街的那一方,燕然和苏信他们站在一起,背靠着诸位女眷所在的马车。
随即众人就听得一片暴雨般无边无际的铃声遥响,金国大萨满进场!
只见走来的金国队伍中,有大萨满的百余名弟子,有两百多名护卫神兵,还有数十辆马车,从街道西面缓缓而来。
人还未到,那片腰铃晃铃嘈杂的响声就震得人心旌摇动。
而从街道的东边,一面沉重的巨鼓敲得咚咚响,一座高大的法台被人慢慢推动,从长街以东徐徐而来。
这是大宋国师林灵素的队伍,只见这位大宋国师站在法台上,头戴道冠、身披法袍,双目似睁似闭,夜风吹动衣袂飘动,犹如神仙中人一般。
国师脚下的法台,高约有两层楼上下,轮子碾压着官道,发出沉重的轰响。
法台上力士持旗,童子捧剑,摆设香案,陈布法器。
百余名道士吟诵道诀,在法台后缓缓相随。
燕然一眼看去,就见这些道士脚下轻灵稳重,居然全都是武功不俗!
小侯爷心道:看来我这位老丈人,也是拿出了所有的家底,要将那位金国萨满一举击败!
当金国大萨满的队伍来到广场上,随后列队整齐。
与此同时,队伍中传来了一阵低沉浑厚的歌声。
紫霄和惊鸿在燕然身后的马车里,一字一句地给小侯爷翻译,那些神兵所唱的女真歌词……
“白山黑水大金龙兴,用兵如神枪箭狂攻。无敌当世绝险兵锋,十年方至大业初定!”
“鹰犬疾劲猛士沉雄,战马两翼子弟父兄,回首家园四山皆空,不忍回顾一意孤行!”
这歌声悲壮慷慨,激昂勇烈,曲调中带着难以言表的豪情与凶悍!
而广场的另一侧,大宋国师那边听到了金国人的唱词,那百余名道人列队而立,也同时开口唱道:
“古今颠倒如泥,宇宙翻覆灵愚,俗世百年贪欲,霸业轮回游戏。”
“隐者长啸不语,弹指神游八极,袖中寒来暑往,指尖物换星移!”
这几句诗吟唱出来,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道家的清静无为,看破红尘的洒脱,参悟天下的自傲,算尽天下的自信,随着歌声一句一句,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这一场大斗法还没开战,就透露出双方必取胜势的决心。
燕然心中暗自思量,眼看着这苗头别得越来越硬,这哪里是斗法啊?这分明就是奔着拼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