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朱头是十一年前来到这寨子里的,虽然与寨子里的人很少交集,不过医术十分了得,这寨子里闹个什么疑难杂症他都会出手相助,你从这儿出门往东一直走,走到寨子尽头山脚下那能看见有座木屋,那老朱头就住那里!”
阿萝一边按着族长指引的方向,架着毛驴车急隆隆颠簸了十来分钟乡路,又拨开一层层茂密竹林,只见远方绵延无尽的山麓之下坐落着一栋木屋,孤零零的,与苗寨一众显得格格不入。
阿萝微微眯眼望去,这木屋结构坐北朝南,看上去简约质朴,透过对称的布局给人一种庄重严谨之感,处处透着北方建筑的味道。
正如大长老所言,此人是在自己离开苗寨之后才来到寨子里定居的。
阿萝心中这般想道:连大长老都敬畏三分,看来这人来头不小,到时我还须小心恭敬些。
这些思绪转瞬即过,她已然是来到了人家大门口。
“邦邦邦!”她左手托着姜明胜,右手连扣三声虚掩的门板,阿萝唤道:“朱前辈?”
“进来。”片刻工夫,屋内传来一声,这声音听上去沉稳雄浑,中气十足,更是加深了阿萝对此人的好奇。
按捺着好奇与忐忑,阿萝抱着孩子缓缓推开门进了屋,只见屋内宽敞明亮,朴素整洁;既无字画,又无供奉,给人的感觉就像进入是寻常人家一般,然而阿萝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接着内室中走出一人,阿萝定神看去,不由一怔!
那真是一见面便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人!令自己意想不到的是,走出来的这位老者身材挺拔魁梧丝毫没有龙钟态势;再看他面相,书生文质,武人威仪兼具,短整的头发早已花白如雪,顺着刚硬的鬓角一路向下将同样花白的胡须连接在一起。
这老者龙行虎步,矫健非凡,从内室到大厅不过十余步的脚程走来,叫人印象好不深刻!
一时间,气势尽被这老者所夺。
“哦?”老者走出内室那一刻,深邃的目光扫了阿萝一眼,旋即便停在了姜明胜身上,打量了一番。
“您,您就是朱前辈?”阿萝小心地问道。
这老朱头移过目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你好”。随后目光却依旧盯着姜明胜,阿萝见他横眉深锁,不由得也跟着神情紧张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任由他这般看着。老朱头看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奇怪,奇怪。”
阿萝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回话:“哪里奇怪?请前辈......明示!”
老朱头微微摇头说道:“观他五形,早就应该死了,可为何又活到现在?”
老朱头不痛不痒的说完这番话,阿萝听在心中却如遭雷击!自己极力隐瞒掩饰的真相,却被眼前这人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当下脱口问道:“您会五形相术?”还未等老朱头回答,她又奔着老朱头那句“为何又活到现在?”问道:“前辈,您说我孩子没死可是没有骗我?”说完也不待着老朱头反应,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奔涌求道:“朱前辈,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子,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孩子受罪,您若救得活他,我发誓好好报答您,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侍奉您!”
老朱头“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你先起来罢!”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老朱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道:“痴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当牛做马报答我?”说罢一抬手,也不见其如何出力,阿萝只觉得两个膝盖一飘,整个人便被扶了起来,心中大骇。
“莫要随便与术门中人许诺,否则因何吃亏丧命都不知道。”
这老朱头说话不紧不慢,言语温和,全无那些所谓的高人架子。本就让阿萝心生敬佩,如今被他这么一说,阿萝只觉的脸颊滚烫,赶忙低头说道:“前辈您说的是,方才是我唐突了。”
老朱头看她一眼,淡淡笑道:“真是个好孩子。”随即伸出一指扶起姜明胜歪过去的脑袋,发现了脖子处的淤血伤痕。
“好厉害的功夫......”老朱头喃喃说道。
“是,折江十八打......”阿萝缓缓答道,看到儿子的惨状心里又是一揪。
老朱头问道:“你们惹到九龙会了?”见阿萝面露难色,他又说道:“你有秘密,我不问。”说罢,便抱起姜明胜将他放到椅子上盘膝摆好。
阿萝斟酌了片刻,抬眼盯着老朱头,轻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也是九龙传人。”
此言一出,老朱头并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只是说道:“你们这帮九龙传人不知生命可贵,只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血雨腥风争竟斗了几十年,真是糊涂。”
阿萝惨笑一声道:“欲海之中,谁又看得清,谁又走得掉?只能怪身上流着九龙传人的血。”
老朱头放好姜明胜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囊一边问道:“那你们又是哪条龙?”一边小心打开布囊,只见这布囊里整齐码放了四排大小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
阿萝正色说道:“外子姜悬。”
老朱头略微迟疑一下动作,似乎是想在记忆中寻找一番,半晌淡淡说道:“哦。”随后便继续照看姜明胜的状况。
“前辈认识姜悬?”阿萝试探道。
“不认得。”
阿萝看着老朱头问道:“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我好报答您。”
“没有那个必要,一把老骨头而已,很快就会忘记的。”老朱头准备开始下针了,只听他看着姜明胜缓缓道:
“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朱头取出一枚银针,左进右出刺入姜明胜人中穴,又取一针刺入他少商穴,二针下毕,不见他如何用劲儿,拇指便在中指指尖肚这么一划便划破皮肤,借着挤出的一点鲜血单手结印,捏了个法诀,在姜明胜眉心处点下这么一笔。
“呜!”姜明胜身躯一抖,嘴巴微张,一道缥缈白烟,缓缓从他口中飘出来四处弥漫,不下片刻,已然将整间屋子“填充”了起来,白雾愈来愈浓,似有灵性一般,时而化作山水,时而化作楼台;和着淡淡香气,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还以为到了仙境一般。
“唔......”仿佛沉睡许久后醒来一般,姜明胜微微睁开双眼不由一愣,只见周遭世界一片空旷,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妈?妈?”姜明胜站起身,一边揉着头一边喊了两声妈妈,可是这里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对了,我死了哩。”男孩苦笑一声:“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呀......?”这些念头一时间充斥在他小脑瓜子里,他原地踱了两步,复又坐在地上一遍遍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老朱头和阿萝正紧紧盯着姜明胜。
只见原本留在他眉心处的血色印记,此刻正随着浓雾的增加而减少,直到最后一点血色褪尽,姜明胜后肩动了动,从那里猛地探出一团白光!
“啊!”绕是蛊婆的孙女,炼制毒蛊过程中的凶险早已见怪不怪,可见到眼前这诡异场面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过那白光似乎并不怕生,仿佛是舒展着身体一般,不断地生长,绕着姜明胜的周身走了两圈之后便不再流动,将这孩童包覆起来。
老朱头见正主现形了,开门见山当即问道:“阁下是哪位上仙?”
那雾里白光闻言一动,刹那间透出两道幽青色的光芒,好似摄魂的眼波,紧接着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缓缓响起:“本座来历,也配你问!?”
敢自称本座,想来是有些道行,很可能已经修成的气候。被那白光嗔了一句,老朱头也不恼,反而淡淡一笑身子一谦复又问道:“恕在下见识短浅,有眼不识泰山,上仙既然肯借命与这孩童,想必也是修身得道的大能,还请上仙现了真身,也好容这母子供奉祭拜。”
老朱头这一捧似是十分见效,对面忽得又传来一阵咯咯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你这小道士倒是会说,那你们便好生看了!”话音刚落,只见白雾之中光华闪动,再瞧那姜明胜的背后,竟是多出九条雪白蓬松的狐尾,那九条大尾巴细如牛毛,柔若流水,扑簌簌地缠缠裹裹将少年的身体团团搂住!
老朱头眼角猛然一抽,低声喝道:“九尾天狐?”
这个自古以来,狐狸便是生灵之中的奇异所在,传言它们通人性,晓吉凶。50岁能变妇人,100岁可化美女,倘若有修炼千载的狐精,那更是仙术通天,世人称之为天狐。
老朱头此言一出,那天狐却哼了一声,说道:“本来倒是天狐,不想那天劫难渡,如今积怨已深,已经成了妖啦!”
“这九天神雷劫,是我最后一劫,此劫一过我便能位列仙班。嗯......唉!”天狐看起来倒是颇爱聊天,说道此处,天狐竟然也学着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原来这精怪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渡劫飞升,而狐仙修行往往掺杂逆天改命,渡劫渡劫,渡的便是天雷劫,寻常狐仙为躲雷劫,通常会化作美女躲在人类的房中,以至与书生武将邂逅,更有甚者还会发生人妖相恋的凄美爱情故事。
可这只天狐偏偏性子执拗,仗着自己通天本领妄想硬接天劫,那九天神雷浩浩神威岂是说能接就能接的?果不其然渡劫失败,道行大损不说还险些丧命。于是只得在人间流落一个又一个春秋,时间一久也沾染上了尘世间的怨气鬼气才变成了如今的妖仙狐。
“上仙敢与天斗,晚辈佩服!”老朱头恭维道,“自古成败皆不由人意,上仙只要再苦修时日,他日也未尝不能修成地仙,也是一样供奉。”
这番话对狐仙似乎很受用,听的它咧着嘴咯咯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形,一闪一闪如繁星。
老朱头复又借机问道:“那上仙又是何故要夺得这少年身体?”
一提此事,刹时间银铃般的笑声嘎然而止!周遭的飘渺白雾凝结在一起,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白雾深处那青芒徒然变得凌厉起来!只听天狐语调拔高怒道:“400年前我化身云游和尚命人建起河神庙镇住河妖,本想吸食那小河妖体内鬼气修补道行,再吃个百年供奉便还能将天劫闯他一闯,偏偏一帮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进来破了局,让我无处寄居,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它口中的一帮小畜生,阿萝知道,说的就是步超群那一拨人。
正说着,它话锋语调急转,嘿嘿笑道:“我因为河神像破了无处安身,正好这小鬼横死庙前,我就索性占了他的身!”说着它还蹭了蹭姜明胜的脸颊得意道:“他可是同意的哦~”
“原来是你!”阿萝早已听得泣不成声,指着天狐说道。
“这小鬼也不是省油的灯,生魂久久不散,我见他执念太深,索性就借身夺舍把那群小畜生给杀了。”天狐摇了摇自己漂亮的尾巴,叹了口气说道:“你儿子呢,依旧是你的儿子,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夺身,但死而复生后这小鬼命格已改,身上有了鬼煞死气,再无定数了。”见老朱头若有所思,天狐忽然狡黠一笑说道:“你们也不要太天真,他的命是我‘借’给他的,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收回来!”言下之意,便是警告二人别妄想做法驱逐。
静寂的空间之内,姜明胜快想爆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长出一口气,决定迈开步子先出了这里再说,抑或是永远都留在这里。
谁知他步子刚迈出去,周围空间急速扭曲变幻,还没等他回过味来,此刻已身在一片茂密幽静的树林。
一阵劲风掠过,卷起漫天飞叶!
这一定是梦,姜明胜心里这般告诉自己,可脚下踩着的松软树叶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传递过来。
姜明胜小心翼翼,向前方树林深处走去,走了一段后隐约听得见前方似乎有人在呼喊,他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小跑过去,心想见到人后一定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待他跑到近处看清情形不禁一怔,原来前方密林中,竟有一个高挑少女正在练剑!
那姑娘看起来十七八九的模样,身子婀娜,秀发如云,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相貌极美!
她左手捏诀,右手提剑,随风而舞,潇洒轻灵。
姜明胜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小美人眼波流转,也发现姜明胜怯生生的靠在树下痴痴地看着自己,嘴角一笑走完最后一式后收了长剑,信步向他走来。
“小弟弟,你在这干嘛呢?”少女个子高挑,微微弯腰对着姜明胜问道。
“我,我刚刚迷路了。”姜明胜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周围都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然后我走几步就到了树林里。”
少女并未因他说的这番云里雾里的话而感到奇怪,只是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邻村跑来看我练功的呢!”言语间竟还有一丝失落。
“啊?”姜明胜一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一想这少女美的惊心动魄,肯定在男孩子中大受欢迎。当下讪讪说道:“我不认识这里,要是住在这边的话肯定也会跑来看你。”最后几句他几乎是在喉咙里嘟哝着说出来的。
少女没听清楚,凑上前去问道:“什么?”
她身子靠近倒不要紧,那白皙的脖子,和衣领间淡淡的香气,让姜明胜一个没站稳,咣当坐在地上!
“啊哟......”姜明胜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皱眉问道:“姐姐,这里是哪呀?寨子里么?我看怎么不像呢......”姜明胜还以为现在是在苗寨之中。
“寨子,什么寨子?”这下轮到少女一愣,反问了一句。
“苗家寨子,苗族,苗族?”姜明胜心中隐隐已经觉得不妙。
“哈哈哈哈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寨子,”少女笑了笑,“在这儿你可见不到什么苗寨。”
“啊?为什么?”姜明胜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地问道:“那这里是哪?”
少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河北。”
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都说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想去哪里眨眼便到,可是这明明之前还是在苗寨之中,如今怎就在了河北?
少女看出他似乎不相信自己,沉吟了片刻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家,你把来龙去脉给说清楚,若有难处,我会尽全力帮你,好么?”
少女言谈既客气又亲切,姜明胜见也别无他法,只好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便跟着少女一起离开树林。
“对了阿姐,你叫什么名字?”姜明胜抬头看着少女问道。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这动作是要告诉他姓名不假,可不知为何姜明胜却听不见。“阿姐?”
姜明胜又问了一句,少女依旧微笑,嘴巴开合,像是跟他讲着什么好玩的故事一样。
猛然,姜明胜发现这少女的身形渐渐模糊起来,美丽的脸颊像是被人用力拉扯一般剧烈扭曲着,极是恐怖。
糟啦!男孩儿大呼一声,抱头没命的向前跑去。
头上,炸响一声天神般的声音:“速速归神!”紧接着,姜明胜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朱头屋内,白雾已然散去。
姜明胜此刻趴在太师椅上沉沉睡去,阿萝一颗悬着的心也已然落地,多日奔波的疲惫全然隐于她的嘴角,此刻只想着能长长久久,母子二人平平安安的。
“噬心蛊不愧是苗疆第一奇蛊,功效强大竟能让人回光返照,老头子今日确实开眼了。”
“前辈真是神人,我所中的确实是噬心蛊。”阿萝苦笑一声说道。
老朱头缓缓开口说道,“噬心蛊代价极其惨烈,眼下你催动毒蛊强聚气血,不出十日,蛊虫效果耗尽你也将散尽气血而亡。”
阿萝抬眼看着前方,淡然说道:“我对这世间已无眷恋,只是我的孩子还小,我不忍丢下他。”
“或许我可尽力施术为你续命,三年五载倒也不成问题。”
突然,阿萝神情紧绷,回头盯着老朱头问道:“您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巧合般隐居在这里?是计算好的还是.....难道您也是九龙会的?您跟白二爷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发问令老朱头醒悟,刚才自己这番话虽是好心,却显然让对方感觉别有用心,怕不是要套出九龙会的秘密!
饶是如此情形,这女子依旧心思缜密,老朱头不禁笑了笑。
阿萝见他发笑颇为奇怪,却也不打断他。果然老朱头笑声过后缓缓问道:“小丫头有听过‘河北飞贼众’么?”
阿萝微微一怔,半晌说道:“我久居苗寨,十三年前才出山去外面的世界跟姜悬一起生活,道上的事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个所谓的‘河北飞贼众’我只晓得是盘踞在北方的帮派,其他的事我也知之不多,前辈您,您当真不是九龙会的人?”
面对阿萝的再次质疑,老朱头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笑道:
“哈哈哈哈,九龙鼠辈,不外如是尔!”
九龙传人各有所长,论起心机手段,哪一个在道上都是一号人物。却被面前老者说成鼠辈,可见其是何等的眼高于顶,但奇怪的是面对对这股气势,阿萝打心底却丝毫不敢质疑。
“所谓飞贼一众,乃是燕赵之地的侠盗团伙,曾助官军平叛,所以被皇帝御赐的称谓,借着帝王荫庇迅速发展壮大,众下皆是海内豪杰。”说道此处,老朱头看她一眼问道:“九龙会消息灵通,也肯定能知道二十年前飞贼一众发生过一件大事。”
顺着他的话,阿萝将以往的记忆翻出来接道:“我只听说二十年前,飞贼众里一个头领跟警方合作当线人,在泰国执行任务时被发现然后让毒贩给杀了,不知道这事跟前辈......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不错,被杀的那人,那人......便是我的六徒弟。”老朱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啊......”阿萝微微长大了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老朱头,老朱头也不待她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我来此苗寨也是因为此事,我的老六天资聪慧,人品卓绝,是可以领导飞贼众的最佳人选,六个徒弟中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可是却遭人陷害横死他乡,身为师父的我无论如何也压不下这口气,我独自一人南下走泰国,找到害我徒弟的那伙恶凶,将他们一一杀光!可是报了仇,我的老六也不会活过来,我心灰意冷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最后北归时路过此地,见这里钟灵毓秀,与世隔绝,也就在此地住下了。”
“竟然是您!”阿萝神情激动到连言语都难以组织,“飞贼鬼道!竟然还活着!?”
老朱头淡淡笑道:“孩子,你真的很好,如若可能,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受我衣钵么?”
听闻此言,阿萝面露苦涩片刻后,神情庄重地跪在地上对老朱头说道:“能遇到前辈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前辈肯救回阿胜的性命,我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奢望,如今我苟活一日也是拖累,只希望临走之前,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老朱头心知她话中意思,颇为惋惜地点了点头。
阿萝感激涕零,惨白的双手紧紧攥住老人的手,两行清泪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我儿阿胜,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