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正厅,九盏蛟首铜灯吞吐游蓝火焰,将单傅玄青蟒袍上的蟠龙纹映得似要破空而出,单傅端坐主位,指尖摩挲着金边军报:“上月金夏国狼骑已至断龙谷,蓝城主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羊皮地图在案上铺展,西岚郡北境一片山峰连艮,但有一处低势的地方像是一道缺口,将整条龙脊生生斩断,而这个缺口的名字便是“断龙谷”。
对于西岚郡而言,防范北荒骑兵南下的重要战略地点只有两个,一个是边军重兵把守的燕南关,而另一个便是这断龙峡,与大兵团正面交锋的燕南关不同,断龙峡是典型的易守难攻型关隘。西岚郡只需要部署一支几千人队伍,便可阻挡十万北荒狄族入侵。而此时断龙谷正赫然插着七枚血色小旗,蓝国忠摩挲着腰间蛟形玉珏,看那西岚郡守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断龙峡——三枚血色小旗正插在蓝漠城北郊矿脉。
“金夏国狼骑已至断龙谷外。”单傅将鎏金战报按在冰玉案上,寒气凝成霜纹,“劫走的三十车蓝铜,熔了能做三千副重甲。”
蓝国忠把玩着蛟龙玉佩,玉佩映得盘中炙肉泛起鳞纹:“郡守的探子倒是勤快,连金夏御厨新制的奶糕方子都记在战报里。”他轻敲玉著,侍从端上冒着寒气的北境冰酪——正是金夏王庭贡品。
“国忠,这里没有外人,懿王已经传信给我,据悉,金夏国近期就会兵临城下。”单傅坐直身躯,眼中全是期待,他需要蓝国忠给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大哥,不是我小气,确实是最近蓝漠贼寇频繁,很多物资都被劫走,最近城内外又平添这许多事。”蓝国忠连连叹气,仿佛自己也无力回天。
满座寂静中,李豹突然摔杯大笑:“蓝城主连敌国御膳都能弄到,调些粮草支援前线有何难?”黑虎纹酒盏在青砖上滚出虎啸之音。
蓝国忠知道这黑虎门正在为之前滔河镇一事借机发难,但蓝国忠一丝也未理睬,斟满蛟纹酒樽,琥珀酒液里沉浮着冰晶:“大哥可知这批蓝铜的买主是谁?”他袖中滑出半块熔毁的腰牌,残存的“懿”字令单傅也倒吸一口冷气——懿王府的令牌。
烛火突然摇曳,十八名蛟鳞卫抬着炙烤全驼入殿。驼峰插着的金夏弯刀仍在滴血,蓝国忠轻敲玉箸:“三日前劫了金夏使团,这柄淬毒的王庭宝刀,倒是配得上郡守的玄龙剑鞘。”
“我蓝漠城姜统领的千山戟法精妙,今日便为郡守及各位贵宾助个兴!”蓝国忠玉著放下,见众人不语,便唤来蓝漠亲卫统领姜清舞戟助乐,穹顶镶嵌的蛟目珠突然射出蓝光,姜清玄甲铿锵出列,腰间蟠龙戟腾空而出。
姜清落住脚跟,穹顶蛟目珠蓝光再次暴涨,瞬息间他手中蟠龙戟旋出七朵枪花,戟尖月牙刃割裂空气发出龙吟。第三式“蛟分四海”使出时,席间酒液尽数悬空,凝成万千小蛟随戟势游走。
“这般花架子,不如李某的黑虎鞭实在!”李豹踢翻酒案跃入场中。
“李某愿陪姜统领耍耍!”九节鞭甩出时已裹上噬魂黑气,口中说着陪练,但招式间哪有一丝“陪练”模样。他左臂空袖暗藏机关,突然射出七枚透骨钉——正是当日被姜清斩断的右臂炼制的阴毒暗器!
姜清戟杆横挡,透骨钉嵌入蛟纹凹槽竟开始腐蚀玄铁。李豹狞笑着甩鞭缠住戟身,鞭梢毒钩直取姜清咽喉:“这一钩,还你断臂之仇!”
“来得好!”姜清突然弃戟,腰间软剑如蛟龙出水,龙吟声震穿霄汉。单傅眉梢一挑,他识出了这位姜统领使出的便是远古姜族的龙吟剑法。
剑光过处,九节鞭寸寸断裂,毒钩反刺李豹左眼。黑虎门执事暴退七步撞碎梁柱,袖中甩出本命虎符:“请师尊法相!”
姜清剑走游龙,第一式“潜龙在渊”便搅得满厅酒液倒悬。李豹鞭影化出三头黑虎,虎爪撕碎悬浮的酒珠,毒雾混着酒香弥漫——竟是要当众下死手!
血色虎影自破碎的虎符中跃出,额间王字泛着诡异紫芒。单傅手中茶盏微倾,一滴茶汤化作金箭悬而不发——他要看蓝国忠如何收场。
姜清软剑突现裂纹,蛟鳞卫结阵欲动,却被蓝国忠玉珏青光定住。眼看虎爪就要拍碎姜清天灵,一道银甲身影骤然切入战局。
“够了。”王伯晋双指夹住虎影利爪,霸道气势陡然爆发,他胸前飞虎卫徽章炸裂,露出内衬的西岚飞虎卫暗纹:“郡守宴席,岂容畜牲撒野!”
虎影哀嚎溃散,李豹喷出黑血:“王统领当真不念旧情了?”回应他的是穿胸而过的银枪,枪尖挑着半块黑虎门掌门王伯虎的掌门令:“十年前我断发离家时,便与黑虎门再无瓜葛。”
“好!”单傅大笑,抚掌间瞥向了一旁的蓝国忠,眼里的表情传达了某些意味,而口上却是一番夸赞:“不愧是本座的飞虎卫大统领!”
蓝国忠自然是明白他这位上司的想法,手中婆娑着玉珏,力道却是不自觉的重了几分,使得玉玦上的裂痕又添三道。蓝国忠笑着捧出鎏金匣:“早听闻西岚飞虎骁卫的美名,今天能够见识到猛士霹雳手段,是蓝某的荣幸。既然在蓝某府上,那蓝某这次也不做小家子气,蓝漠愿出三百蛟鳞卫助战,还有各类武备辎重,另外赠郡守一份薄礼。”匣中蛟骨密卷展开,竟是断龙峡内地脉图——标注着七处金夏囤粮地。
“郡守的茶凉了。”蓝国忠抬手虚按,翻涌的气浪竟被压成一道水环,稳稳托起单傅倾倒的茶盏。
单傅见蓝国忠如此表态,也不再做作,直接将茶汤一饮而尽:“好茶!明天还有演武,今日便聊到这里吧。”说罢,单傅视线看向府门外,那里虽然紧闭大门,但门外楼阁上却早已人满为患。
“既然各路英雄豪杰都到场了,本座也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一同随本座出去会会这些好汉吧!”
单傅缓缓起身,行走时步伐稳健踏实,细看之下竟然蕴含大道文理。蓝国忠跟在单傅身后,但他内心里却是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想法。
“终有一天,彼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