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白鹰岭的峭壁染成铁灰色,林潇背着昏迷的谢阿明穿过一片枯松林。少年嘴角渗出的黑血凝成冰碴,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青光。
“寒髓掌毒入心脉了。”袁浩探了探谢阿明的脉搏,赤剑在鞘中嗡鸣,“得找个暖和地儿,用赤蟒血玉逼毒。”
林潇正要答话,忽然驻足。前方雪地上,一串新鲜的鹿蹄印突兀地拐向断崖——这绝非野兽逃窜的轨迹。他指尖轻捻脚印边缘的雪粒,触到一丝残留的真元波动。
“两位小友,需要帮忙么?”浑厚嗓音从头顶传来。树干上蹲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鹿皮袄沾着松针,腰间柴刀豁口斑驳,掌心老茧却细密如鳞。他晃了晃手中的药葫芦:“我这有驱寒的鹿血酒。”
袁浩的赤剑陡然出鞘三寸,雷纹在剑身游走——此人呼吸间竟有龙吟回响,至少是金丹巅峰!袁浩瞬间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先看情况。”林潇按住袁浩剑柄,目光扫过猎户靴底——那里沾着蓝漠城贵族特有的赤铁矿砂,“老兄可知白鹰岭怎么走?”
猎户饶有兴趣地盯着林潇,然后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往东二十里,不过我刚从那来,那狼灾正闹得厉害,不如去西南边,听闻那里是蓝漠城王家的根据地,宝贝可多了。”他抛来半块风干的狼髀骨,骨面刻着扭曲的符纹,“喏,这就是俺从那过来的商人处买的。”
袁浩接住骨片的瞬间,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狄族萨满的驱兽符,寻常猎户岂能得之?再抬头时,那汉子已消失无踪,雪地上连脚印都没留下。
“我也无法参透此人底细,恐怕此人境界已经超过玄修。”林潇碾碎符骨,灰烬中滚出粒水晶,映出滔河镇地图。图中标注的铁匠铺位置,赫然用血点出虎头标记。
白鹰岭主峰状若展翅巨雕,山雕派营地依山而建。林潇背着谢阿明穿过鹰喙状的山门时,九只赤尾隼齐声长啸,铁索吊桥应声而落。
“少主中的是寒髓掌。”须发皆白的老医师搭脉片刻,突然扯开谢阿明衣襟。心口青黑掌印中,竟嵌着枚微缩虎头金印。
谢宝通一掌拍碎玄铁案几,露出筋肉虬结的左臂——那里纹着山雕派历任首领的飞鹰图腾:“王家的黑虎噬心印!三年前他们偷袭我派驯鹰谷,用的就是这等阴毒手段!”
房间内一片沉寂,而谢宝通从怀中取出半枚青铜钥匙插入石壁。机关转动声里,整座山体竟露出密密麻麻的囚笼——里面关着的全是中过噬心印的弟子,每人胸口都插着镇魂钉!
林潇瞳孔骤缩。这些弟子眼中混沌与清明交替,分明是被人用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最深处铁笼里,赫然锁着个背生鹰翼的老者,翼骨上钉满黑虎透骨钉。
“那是上任驯鹰长老。”谢宝通声音沙哑,“三年前他拼死带回这个。”他甩出卷焦黄羊皮,上面绘着滔河镇王家各个关口详细,而角落处却有新鲜的笔记,记载得便是今夜子时。
“他的孙子三年前被王家带队劫掠,长老为救回孙子一直在拼尽努力。现在是时候让孩子回家了!”
“山雕派精锐三十人,愿随二位赴滔河。”未等林潇等人说话,谢宝通却是击掌三声,崖外传来羽翼破空声。九名鹰骑士驾着铁爪苍鹰盘旋而下,每人腰间别着七支鹰骨哨。
袁浩突然用剑鞘挑起布防图:“谢掌门早知王家今夜异动?”
“两个时辰前,有人射来密信。”谢宝通亮出箭矢,箭尾刻着蓝漠城徽,“虽不知何人报讯,但图中标注的兽栏位置...”他指向某处血痕,“便是关着我派三个月前失踪的灵禽,以及……我族子弟….”
林潇摩挲赤蟒血玉,玉中精魄突然躁动。他望向西南夜空,那里隐约有血色云涡凝聚——正是修士大规模调动灵气的征兆。
“子时将至。”谢宝通披上玄铁鹰铠,背后弹出折叠铁翼,“山雕儿郎们,今日我们既迎接族人回家,也要一雪前耻!”
二十名驯鹰卫齐吹骨哨,声波震落山巅积雪。林潇踏风莲步跃上首鹰,见袁浩正用雷火剑在鹰爪上刻阵——竟是改良过的引雷符。
铁翼展开时,谢宝通突然按住林潇肩膀:“小友可知,蓝漠城主夫人姓姜?”他指尖在鹰鞍划出“渔翁”二字,转眼被疾风吹散。
“谢首领为何告知在下此事?”林潇眉间微皱,这番点拨,林潇明白了其中深意,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何谢宝通要冒着招惹蓝漠城最大势力风险提示自己。
谢宝通不语,但目光却望向了白鹰岭灯火处,那是谢阿明的屋子。
九鹰掠过长空,下方密林间闪过数道黑影。蓝漠城的主人此时正负手立于古松顶端,腰间玉佩映着月光,赫然刻着蓝国忠的三字。
子时刚过,六道黑影逼近滔河镇。两名山雕派驯鹰卫放出夜枭,鸟瞳中映出七处暗哨:渡口鱼贩的秤砣藏着传讯钟,酒旗杆顶蹲着瞭望者,连桥头乞丐的破碗都刻着监听符。
“西南两个交给我。”袁浩赤剑轻振,电弧顺着潮湿的芦苇荡蔓延。两个扮作渔夫的暗桩刚要敲钟,突然浑身抽搐倒地,手中铜锤坠入冰河。
林潇轻巧地掠过河面,袖中三枚蛇骨针破空而去。酒肆旗杆上的瞭望者栽落,被驯鹰卫的猎犬凌空咬断喉咙。最棘手的是桥头老乞丐——山雕派的夜枭刚靠近,他怀中突然窜出赤眼貂,那畜生额生独角,竟是黑虎门驯化的噬魂兽!
“退!”林潇甩出赤蟒逆鳞,鳞片在空中结成符阵。噬魂兽撞上阵壁的刹那,袁浩的雷火剑自地底刺出,将其钉在桥墩上。老乞丐暴起时,五支鹰羽箭已贯穿他四肢关节。
“留活口!”林潇话音未落,乞丐天灵盖突然炸开,钻出条血色蜈蚣。驯鹰卫的猎犬扑咬过去,却被毒雾腐蚀成白骨。
“噬魂蛊。”袁浩剑尖挑起蜈蚣残尸,“王家把活人炼成蛊鼎...”
镇内忽然传来号角声,林潇怀中的血玉骤然发烫。水晶地图上的虎头标记开始蠕动,化作一行狄族文:子时三刻,鱼肠渡。
众人潜入铁匠铺时,熔炉余温尚存。袁浩转动风箱拉杆,地窖石门轰然开启。腥风扑面,三十具尸傀列阵而立,每具心口都嵌着虎头透骨钉。
“噬心傀阵。”林潇并指抹过剑锋,三元真气凝成青莲,“阵眼在东南...”
话未说完,尸傀额间突然亮起血色符咒,动作快了三倍不止!一具女傀五指化刃刺向林潇,被驯鹰卫用铁链绞住脖颈。铁链却瞬间腐蚀断裂,毒液直扑众人面门。
“风扬·寒锁!”林潇剑尖点地,青莲绽开三重气浪。尸傀动作凝滞的刹那,袁浩的赤剑引动天雷,雷火顺着透骨钉烧穿傀儡核心。
烟尘散尽,墙上西岚郡守画像的双眼正在渗血。林潇刺破画中瞳孔,暗格弹出青铜虎符——符身狄文记载着五日后同时突袭蓝漠城主府的计划。
地面突然震颤,密道深处传来兽吼。驯鹰卫的猎犬哀鸣匍匐,林潇的血玉几乎烫穿衣襟。袁浩劈开一道暗门,寒气扑面而来:百丈冰窟中,三头赤纹青花蟒正在撕咬铁笼,笼中囚着个背生双翼的白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