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小鱼的身世，茉香心里没了芥蒂，高高兴兴地去后园子里将小鱼叫过来。
看到和颜悦色的茉香，小鱼好生诧异，满怀忐忑地跟着她进了正堂。
“奴婢小鱼，叩见姨娘、五小姐。”小鱼规规矩矩地叩拜，规矩做的一分不差。
杜芸惜越发觉得满意，她出身歌姬，最怕人说她不懂礼数。
“你起来吧。”
“谢姨娘。”小鱼站起来，微微垂着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不必谢我，倒是要谢谢小姐。五小姐说你聪明伶俐，是个懂规矩知分寸的孩子，以后你便好好伺候小姐吧。”
小鱼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眼睛瞪的老大，她复又跪下，激动道：“多谢小姐提携，姨娘信任。奴婢一定对小姐尽忠，保证……好好干！”
慕乐萱从矮椅上站起来，“快起来，你最后三个字说的好，一定要‘好好干’，无论怎样跟着我总不至于混的差到哪去。”
小鱼连连点头，眼中似有泪意，“小鱼知道，小鱼知道。”
她终于改变了人生的第一步，怎么能不高兴。
慕乐萱拉过她的小手，“姨娘，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带小鱼回房了。”说着拉着小鱼的手回了自己的绣房。
“哎，我还没训话呢！”杜芸惜道。
“训什么话，训话。”
真当自己是领导了。
做女人的好处又来了，可以毫无顾忌地拉女生的小手，美哉哉。忽而又想起来了极为美丽的菱角，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她一起洗澡澡。
她已经找到了生活的美好，觉得做女孩也没那么可怕。
“这两天你打听到什么没有。”回到绣房，慕乐萱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鱼点头道：“打听到了，奴婢向许多婆子丫鬟打听了，谣言早就有，不过一直不严重，没到人人知晓的地步。是近半年谣言才多了起来，最先从大伙房里传出来的。小姐你也知道，这园子里的人哪个都免不了和大伙房的人接触，大伙房后面还有饭堂，最是个传播谣言的好地方。”
“大伙房啊……”
这么说慕青杉没有找错方向，伙房也许真的藏着一个凶手。
“你知不知道最先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小鱼为难地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能确定了，他们说谁的都有，奴婢又不能挨个去求证。”
确实有些为难，既然已经确定了谣言的来源，那让慕青杉去问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只要抓到谁是最先传播谣言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凶手的帮手。
慕乐萱伸手摸摸小鱼的小脑袋，“做的不错，以后继续努力，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姐哪里话，便是没有好处，小鱼也跟定小姐了。”
“为什么。”
小鱼认真道：“因为小姐是能看得到小鱼好处和能力，那叫什么之恩的，反正奴婢已经很感激了。”
“你说的是知遇之恩吧。”慕乐萱笑眯眯道。
“更重要的是……”小鱼继续说道：“奴婢虽然粗苯，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小姐的气度非凡，做事果决，绝非凡人，奴婢愿意追随。”
“还有……”她抬起头，眼神情意绵绵地看着慕乐萱的手，“小姐的手很温暖，让奴婢想起了哥哥。”
慕乐萱被那灼灼的眼神盯的缩了缩手，这场面话说的也算够漂亮了，理智和感性并存，还挺情真意切。可惜她不是感性的女人，当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互相利用的关系，何谈真心，有用就好。
“这话我爱听，我确实不像那些普世女人一样。”因为老子是个纯爷们。
“不过你跟着我，肯定不会像别人轻松享福，少不了奔劳折腾，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小鱼连忙道：“小姐奴婢不怕的！奴婢什么都不怕，上刀山下油锅都无所谓！”
慕乐萱抬了抬手，“那到不用。你只需听我的一句话——我好你好，我不好，你也没法好。”
“奴婢记住了。”
小鱼眼神认真又明朗，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忽而镂空的窗子被一阵邪风猛然推开，绵绵密密的雨丝落到院落中，使得花木愈发葱茏，凉气绕屋徐徐透进屋内，让慕乐萱不由抱了抱肩膀。
肩上忽然一沉，身上一暖，原来是小鱼取来了一件霜色的罩衫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去将窗子合上。“小姐这里湿气重，不如奴婢煮茶喝吧，暖暖身子。”
进入角色倒是挺快的，好评。
“也好，煮吧。”这个天气听雨煮茶，想想死尸和案子，别有一番趣味儿。
雨下的越发大了，由淅淅沥沥变为破雨砸水，很快连门都出不去了。
慕青杉被肆虐的雨水弄得浑身湿透，刚一进门便被菱角和缨络扒光了衣衫。
“湿成这样，再犯病可怎么好。你也不看一看天气，一看不好赶紧往回走，或是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得赶紧泡泡澡是正经。”
缨络唠唠叨叨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妈，不过还是菱角可爱一些。
“快别折腾了，雨这么大，水池子在后院，好一段路呢，淋病了如何使得。”
现在可是医药匮乏的古代，得了感冒都可能丧命。
菱角用干手巾给他擦头发，“快别操心我们了，你若是因此病了，夫人那里如何交代？”
缨络道：“就是这个道理。”
“来人，快去打来热水来，少爷要沐浴。”
屏风外的小丫头应了一声，慕青杉扬声喊道：“去库里寻斗笠，别拿伞，不顶用！”
小丫头笑着应道：“是，公子。”
缨络和菱角相视一笑——这个主子更像是她们的老妈子，各种体贴，各种操心。能摊上这样的主子也算是福气了。
只是这福气能享受多久呢。
雨水从天幕狰狞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掉落，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子砸到地面上，发出令人心烦不迭的声响。
黑暗的雨幕中两个娇小的身影顶着狂风雨幕跌跌撞撞地往南墙移动，那瘦弱的身躯似要被风雨吞没。
这场雨忽大忽小地整整下了一整宿，直到第二日清早大雨才转为沥沥小雨。
园子里复又热闹起来，打扫的、修花草的、送饭送药的等都忙活起来，大家穿着斗笠或者执伞，在园子里穿梭。
昨日大雨滂沱一整晚，实在没法子去碧水榭多番巡视。这雨刚刚一停，秦嬷嬷便亲自带着人亲自去各房各院去查访。
从西往东巡查而去，都没有什么变故，微微放下了心。不过听说三少爷昨日受了风寒，咳了一宿，大夫人肯定顾不上别的。
西院无妨，东院无妨，剩下的便是零星的院落和东南的阔松院了，顺便去碧水榭看看。
碧水榭静静地立在湖边，有的竹帘被风吹掉，落入湖中飘荡着。
秦嬷嬷皱眉道：“赶紧收拾利落了，这让夫人看到怎么使得？”
她身后的仆妇赶紧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带着两个壮实的家丁，往碧水榭而去，负责这片的婆子带着工具也赶了过去。
一家丁接过婆子手里的长杆，伸到落水的竹帘上往回勾。这一用力，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好像凭空出现一股阻力呢，难道是底下有鱼有鳖什么的？
家丁拿开长杆，抵在竹帘边缘，往上一掀——
秦嬷嬷看他们在认真干活，便不再理会，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忽闻惊呼声传来——“杀、杀人！又死人了！”
众人皆大惊失色，秦嬷嬷急急忙忙跑过去，只见那张漂浮的竹帘被人挑开，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有的人承受不住这种视觉冲击，弯腰呕吐起来。
这张脸怎么有几分熟悉呢，秦嬷嬷走进了几步，站在廊子上，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不禁心里凉了半截。
“大、大少爷……”有人道。
“对，就是大少爷！真的是舒夫人的鬼魂复仇啊！”
“怎么办，舒夫人会不会把咱们都杀了！”
……
下人们已经被慕长松的死弄慌了，恐惧在每一个人心里发酵。
听着耳边的越说越乱的谣言，秦嬷嬷断喝一声：“都闭嘴！”
秦嬷嬷长得像个男人，嗓子粗的也像个男人。平时轻声细语的说话还好，一旦发起怒来，那种违和感真的太吓人了。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唯恐被这个吓人的女人扔到湖里去。
“都慌什么！”秦嬷嬷向远处碧水榭的下人喊道：“都回来，不许再弄。”
“你去墨沁轩通知大夫人和三少爷。”
“你去通知二老爷。”
“你们几个留下看住这里，不许有人进出！”
“是！”
仆人们本来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做什么。秦嬷嬷一发令，所有人都像找到了主心骨，各自得令而去。
墨沁轩。
慕青杉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差，劳不得，操心不得，更淋雨不得。
昨天那泼天的雨把他淋个透心凉，后来泡了澡吃了药也没有用，到了晚上还是发了烧，咳了一宿。
天将明，才睡了那么一会儿。
朦胧间听到宁玉馨正在骂丫鬟，他挣扎着坐起来，披衣蹋鞋，来到大堂，“行了娘，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埋怨她们做什么。”
小姑娘们老老实实地占了一溜，低着头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