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寂得像一块吸饱了墨的毡布。
“杀…谁?”二驴子握着刀,手背青筋暴起。
老太太枯槁的脸在昏暗中扭曲,“黄…大仙…”
“啥?”二驴子猛地一颤,手里的刀差点掉在炕上。
“它…它…害了…王家沟…”老太太声音像从破风箱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二驴子嘴唇哆嗦着,像风中残烛,“可…可…它是…仙家…”
“呸!”老太太啐了一口,“啥…仙家…畜生…一群…畜生…”
“姑奶…你…你…”二驴子往后缩了缩,似乎想离这疯狂的老太太远一点。
“你…怕了?”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二驴子喉结滚动,没吭声。
“王家沟…的…血…白…流了?”老太太逼问。
二驴子抱着头,指甲抠进头皮,“不…不…”
“报仇…”老太太干瘪的手指,一下下戳着二驴子的胸口,“你…要…报仇…”
二驴子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像失了魂,“咋…咋报?”
“它…它…要…啥?”老太太声音压得极低。
二驴子眼神空洞,木然地摇摇头。
“它…要…你…”老太太猛地抓住二驴子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二驴子吃痛,却没挣扎。
“它…要…你…替…它…办…事…”老太太声音嘶哑,像夜枭的叫声。
“办…啥…事?”二驴子机械地问。
“拿…回…东西…”老太太的呼吸急促起来。
“啥…东西?”
老太太凑近二驴子的耳朵,声音低不可闻,“王家…的…宝贝…”
二驴子浑身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啥…宝贝?”
老太太没直接回答,而是盯着二驴子,一字一顿,“你…想…活…不?”
二驴子木然地点点头。
“想…活…就…得…听…我的…”老太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我…听…”二驴子低下了头。
“好…”老太太干笑一声,声音嘶哑,“去…找…它…”
“找…谁?”
“黄…大仙…”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它…它…在哪?”二驴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后…后山…老…黄…沟…”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
二驴子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去…吧…”老太太推了二驴子一把,“拿…回…东西…你…就…能…活…”
二驴子机械地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冰凉的刀。
“记…住…”老太太在他身后喊道,“别…回…头…”
二驴子没吭声,一步步挪向门口。
“吱呀…”破旧的木门再次被推开,二驴子消失在黑暗中。
老太太坐在炕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夜风灌进屋子,油灯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异。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炕柜里传出。
老太太猛地扑过去,一把掀开炕柜。
一只黄皮子,正蹲在里面,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
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你…来…了…”
黄皮子没动,只是盯着她。
“他…去…了…”老太太声音嘶哑,“你…满意…了?”
黄皮子“吱”了一声,跳出炕柜,消失在黑暗中。
老太太瘫坐在炕上,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架破旧的风箱。
屋子里,只剩下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她扭曲的脸。
炕柜里,一个黑乎乎的泥娃娃,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