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曾经熟悉如今却陌生的怀抱，章晓佳如遭雷击。
下一秒，她已经重重推开了他。
冷不防地，汪柏恩被她一推。
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
老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狼狈。
但他的一双老眼仍旧紧紧地黏到章晓佳的身上，不肯移开。
章晓佳深呼吸，忍着头痛欲裂，不想再与他废话。
她加快脚步，朝自己VIP病房走去。
汪柏恩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清染！”
他在她身后喊道。
章晓佳眼皮重重地一跳。
加快了脚步。
“清染！”
汪柏恩又喊了一声。
就快要追上他。
章晓佳蓦然回身。
双眸直瞪向他：“穆清染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章晓佳！”
汪柏恩回望着她。
心里一阵波澜起伏。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不是忘了，二十年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放我走，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既然再无瓜葛，你现在又何必再出现在我面前？”
“清染……”
汪柏恩喊住她，欲言又止。
他深深叹息：“我只是关心你……”
他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她如今孤身一人，满头白发，还身处在这么一个疗养院里。
让他怎能不担心？
“关心我？”章晓佳讥诮地看着他：“关心我什么呢？我如今活得好好的，难不成你非要我活不下去，死了你才满意？”
汪柏恩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晓佳更加厌恶：“那你是什么意思？过来看我的笑话？”
二十多年来，她已经刻意躲避。
躲到他们找不到的角落。
为什么他还来出现在她面前？
这二十年间，她不是没有上网看过关于他的报道。
知道他如今已经结婚生子。
而他的妻子就是那个在她怀孕期间悉心照顾她的好姐姐俞慧心。
她不知道他跟俞慧心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但如果不是她，他跟俞慧心根本都不会认识。
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时候，她难免会想。
当初他说放她走，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二十年前她怀着孩子，守在家门口等他，他却彻夜未归。
那些夜晚他是不是都跟俞慧心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又算什么？
这些恩怨是非，如同一根刺一般，扎进她的心底。
章晓佳这二十年来，不只一次回想过。
只是现在早已经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我听说……你跟宋君威……后来生了一个女儿？”汪柏恩突然试探地开口。
章晓佳心下一抖。
憎恶地瞪着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转身就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汪柏恩却是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那个女儿，是不是宋如烟？”
汪柏恩也不知道怎么就提起宋如烟来了。
大约是宋如烟跟章晓佳长得实在太像了的关系。
如今看到了她，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宋如烟。
宋如烟不爱吃姜蒜、喜欢钢琴……那么多的巧合。
和他跟她都太像了。
章晓佳听他提到了宋如烟，不禁顿住了脚步。
“汪柏恩，你今晚过来究竟想要干什么？”她愤怒地质问。
嗓音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
为什么他会提到宋如烟？
他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或者怀疑了什么？
果然，就见汪柏恩动了动薄唇：“当年的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章晓佳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着急了起来。
她嗤笑着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了吗？现在还问我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干什么？”
汪柏恩：“……”
“我记得当年好像是你自己亲自拿着头发去验的DNA吗？难道你现在年纪大了，鉴定结果已经不记得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章晓佳颤声反问。
当年汪家的人把那份DNA鉴定结论砸在她脑袋上的时候，已经判了她死刑。
她所有的解释都成了狡辩。
她跟他的孩子，DNA鉴定结论却显示，和他毫无血缘关系。
多么可笑的结果。
可是他居然就信了。
汪柏恩老脸上掠过一抹难堪。
他也知道，现在跟章晓佳重提旧事，等于把她当年的伤口再剥开了一遍。
原本的结痂掉落，必然又是一番鲜血淋漓。
可是有些话，他又不能不问。
“当年那个孩子呢？”他艰难地启唇。
“死了！”
章晓佳看着他，一字一顿：“当年的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汪柏恩如遭晴天霹雳。
他通体冰凉，如坠冰窖。
那个孩子，死了吗？
怎么就死了呢？
章晓佳用力推了一把此刻已是呆若木鸡的汪柏恩。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说完，大步离去。
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背对着汪柏恩的面颊上，早已经泪眼模糊。
如果她告诉他，宋如烟就是那个孩子，那又如何呢？
他汪柏恩现在不但有了新的妻子，还有了自己的女儿。
还可能再把他们的孩子认回去吗？
二十年前，他都没有做到的事。
她不信，他二十年后还可能做到。
就这样吧。
他跟她们母女终究是有缘无分……
……
翌日，宋如烟来疗养院见到母亲章晓佳的时候，发现她脸色很差。
两只眼睛黑眼圈极重，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妈！”
宋如烟走过去，轻声关切：“发生什么事了？”
章晓佳睁开眼，看着她：“没事，就是年纪大了，失眠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宋如烟低声解释：“宇勋妈回国了，想要跟你一起吃顿饭？你今晚有精力吗？”
章晓佳连忙点头：“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通知我？我也好提前打扮一下。”
她这是代表女儿家长，第一次见男方家长，可得重视起来。
“妈，只是吃顿便饭而已。”宋如烟温声提醒母亲。
其实母亲只要人到，她就很开心了。
章晓佳却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便饭啊，你帮妈一起捯饬捯饬。”
“好。”
宋如烟照母亲的意思，翻找到章晓佳多年未穿的旗袍，让她穿上。
又亲自给她化了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