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絮还要再问,云清川却打断了她。
“絮儿,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他看她的眸光,仍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往后兄长做什么,你都不必问,你想要什么,尽管跟兄长提便是。”
云清絮的手指攥住手中的笔杆子,觉得这轰了炭火的屋子,忽然冷起来了。
……
当夜,她辗转难眠。
一肚子的话憋在心口,不知道该跟谁诉说。
最后,一骨碌爬起来,去了柳叶的房内。
虽然跟柳叶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但有些话,又实在需要找旁人聊一聊。
柳叶屋内,漆黑一片。
她小声敲门,“柳叶,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应,空荡的回音,让夜色愈发冷寂。
云清絮心底涌起一抹不详的预感,推门而入,点燃门口桌子上的烛火,扫视一圈后,果然,屋内空无一人。
啪嗒。
手中的灯烛砸在地上,火光渐渐熄灭,月光下,她的面色,更是晦暗难明。
柳叶也出去了。
不知去哪,不知何时归。
每个人似乎都有她的秘密,而她,却像那个被蒙在鼓中的傻子一样。
云清絮没有离开,坐在角落处的绣凳上等,等到她快昏昏欲睡时——
吱呀。
房门被推开,冷风吹进来,紧跟着,便是柳叶的惊呼声。
她踩到了被云清絮遗落在地上的烛台。
云清絮则闻到了那跟冷风一起,吹进屋内的血腥味。
云清絮猛地站起来,看着入门的柳叶,担忧不已。
“你受伤了?”
她急忙上前,点亮另一盏灯烛,却没有看到柳叶身上的血渍,却看到了袖子和手掌上,那属于别人的血。
云清絮眼底的担忧之色,缓缓溃散。
变成惊异、错愕、与不可置信。
“你……”
“伤人了。”
柳叶也僵在原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半夜悄悄潜出去,手刃第一个仇人后,会在屋内碰见小姐。
她眼底闪过急切之色,“小姐,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
砰。
云清絮却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平日里温和得体的人,如今浑身血腥之气,双手染血,眼底还有一点未褪去的红芒。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她怎能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云清絮胸腔的怒意越积越深,实在难压,最后一气之下,直接踹开院门冲了出去。
书上说,若愁绪难断,不如诗酒三杯?
好。
喝酒。
云清絮抬步朝南城走去。
柳叶从屋里追出来时,院门敞开,云清絮已不见踪影。
她慌了,急忙去敲云清川的门,却发现云清川也不在府中。
完了。
深更半夜的,最近京中流民又闹得厉害,小姐一个人出去……倘若生出什么意外。
柳叶转身冲到月牙屋中,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妹妹交代。
“你看好家!”
“我去摄政王府一趟!”
接着,匆匆离开。
月牙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有些懵。
啊?
又去摄政王府?
月色沉闷,孤影寂寂。
云清絮闷着头,也没有什么方向,一直走到南城,看着那灯火通明彻夜不眠的越秀楼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不觉……怎么来此处了?
若兄长知道,定又是一顿好骂!
越秀楼是京中久负盛名的红楼,此间女子色艺双绝,卖艺也卖身,但价格高昂,许多陪伺的,还是罪臣之女官家小姐,身份贵重,所以形成了独特的竞拍之风。
但凡当晚接的姑娘,都需要竞拍。
价高者得。
云清絮曾听过许多关于这越秀楼的传闻,比如皇子一掷千金为一罪奴赎身封为侧妃,比如年近半百的丞相拿着赈灾的银子挥霍,一夜拍了五女,最后死在那三米长宽的圆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