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食堂里还有人在吃饭。
人多眼杂,何跃生道:“走,出去说。”
何跃生走在前头,赵广平紧随其后。
出了食堂,往西区的方向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何跃生才停脚。
“你小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广平装傻:“不是你带我出来的?我还以为你有事找我。”
何跃生原地转了一圈:“别跟我打马虎眼,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赵广平笑了笑:“何组长,你昨晚上夜班上魔怔了吧。”
说完转身,却是被何跃生一把拉住了。
何跃生抬头:“你小子别在我跟前演戏,进厂一年多,天天混日子,生怕厂里有什么事麻烦到你。昨晚值夜班,你不睡觉在外面转悠什么?”
赵广平语塞,何跃生和他有点关系的人都这么看他,其他人也差不到哪儿去。没想到他上班偷奸耍滑,都成了公知,怪不得前世出事了,连个给他说话的人没有。
“还有,你嘴上不说,但打心底里是看不上我们这群卖力气的窑工的。平时见了我们就躲得远远的,昨晚主动搭话不说,还打听砖窑的情况,你小子该不会没安什么好心吧?”
何跃生警告道:“你可别起什么歪心思,要是被抓到了,工作没了是小事,下半辈子就被毁了。”
何跃生的忠告,赵广平听着。
心里感慨:上辈子真是识人不清,把程驰这样的豺狼当成了兄弟,把何跃生当成洪水猛兽,觉得他居心不良。
看何跃生脸色严肃,今天要是没个交代是不用走了。
不过昨晚,他去搭话确实是故意的。
何跃生是何丽红娘家村里的人,知道他来砖厂看大门后,何丽红还找他帮忙照看一二。
作为组长的何跃生,对他吊儿郎当,不好好工作的事情有意见,但整体对他还不错。
选中何跃生做帮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前世他也是偷砖的受害者,程驰团伙的一个内应就在他们小组。
事发之后,他作为组长,被安了一个监管不严的名头,原本是积极分子的他,本应该前程似锦,干两年能升个主管。
因为这事,他被降职为普通职员,再没有了升职的机会,郁郁不得志之下,他离开了砖厂,开始自己在外面打拼。
于公于私,赵广平想拖他一把。
果然没让他失望,何跃生察觉出了问题。
没有回答何跃生的提问,赵广平又打听了起来:“昨晚那个偷懒的窑工,你怎么处理了?”
何跃生道:“都是一个组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怎么处理,说两句就行了。”
“废砖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往西区送吗?”
“不是,组里轮流送。”
何跃生截住了他的话头:“别扯开话题,我问你有啥事瞒着我呢,你东拉西扯说什么呢?”
“我觉得废砖有问题。”
何跃生大惊:“什么问题?”
他作为组长,对砖的质量直接负责,赵广平这么说,就是在打他的脸。
赵广平没有解释:“走吧,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说完,不等何跃生反应,赵广平径直往西区的砖窑走去。
西区的砖窑基本完工了,只剩下几个窑工收尾。
何跃生认识其中几个,路过了时不时聊两句。
跟着赵广平停下脚步,何跃生不解:“这里怎么了?”
“你之前来过西区吗?”
“开工的时候来过。”
“我昨晚闲着没事干出来转悠,看到有人从外面翻墙进来了。”
“就是这儿”,赵广平指了指砖梯。
何跃生是个聪明人,一眼看出了问题。
“这些是昨晚那个窑工送过来的废砖吧。”
散落的砖块堆在一起,何跃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赵广平蹲下身子,翻出来了其中几块:“我不懂砖,我看不出来这砖哪里不好了,当成了废砖。”
何跃生跟着蹲下身子查看,越看脸色越白。
一半都是好砖。
“上面都是废砖,下面是好砖,一看就是有人专门摆出来的。”
何跃生猛得起身,走到砖梯跟前,踩着一步一步走上去,很快就到了墙头,低头看到墙外的情况,心里咯噔一下。
“有人偷砖?”
“大概是吧。”
“你昨晚都看到有人翻进来了,怎么不把人抓到?”
何跃生听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是挖集体的墙角,你应该当场拿下。”
赵广平耸了耸肩:“大哥,我一个人,人家少说有三四个,你觉得我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般变化,可以以一敌四,能顺利拿下?”
何跃生散了怒气:“也是,你昨晚也没和我说一声,不然我喊着班组里的人过来给你帮忙。”
“我昨晚跟你明说你会信我吗?”
赵广平给人的印象太差了,再加上昨晚正是出窑的时间,他还真不会信。
“这是大事,我得跟领导汇报。”
赵广平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厂里那么多砖窑,出窑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有白天,有晚上。这么大一堆的砖被人偷走了,西区就没一个人看出来吗?”
西区这么多人,没发现偷砖的事情,何跃生也有些不解。
“这事没查清楚之前,跟领导说了管用吗?”
“管……”话说到一半,何跃生沉默了。
工程部主任和厂长不对付,在厂里不是秘密。
之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还惊动了委员会。
不过两人背后都有点关系,最后这事被按下了。
现在偷砖的事情发生在西区,这段时间西区可是工程部的地盘。
何跃生能混到组长的位置,可不只是干活认真。
片刻之间,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你想怎么办?”
赵广平道:“没办法,有办法昨天就把人抓到了。”
“你觉得这偷砖贼内应是我们组的人?”
何跃生面色沉重。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可能。”
何跃生白了他一眼:“我们小组我会查清楚的,如果真有这颗老鼠屎,我绝不会包庇。”
赵广平挑眉:“你打算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