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小云雨诀》的人虽说没来,该做的活儿还是要做。
比起平时来,其实也就多出两样。
接下来数日,必有阴雨天气,不合再放羊群出圈吃草,要提前备些草料。
还有这几天给羊药浴杀虫,用去了不少柴薪,也需要进行补充。
孙教习吩咐完活计后,就自顾自回去钓鱼,由他们自行安排分配。
“钟师弟,我们两个去割些金穗草防雨天,你带几名杂役去劈些柴火罢。”
见朱雄与另外名叫齐雨生的道生,分别驱赶着青毫羊与盘角黄羊离开前去吃草。
余良两个对视眼后,丁树毅站将出来,先行开口道。
“就依师兄罢。”
钟隐挑挑眉毛,不以为意地答应下来。
他心中清楚两人心思,无外乎草场离得近。
而存放原木薪材的库房可是坐落在靠山那里,一去一回,加起来都要小半个时辰。
自己刚来,麻烦些也就麻烦些罢。
但若是他们真觉得自己好欺负,以后一直把累活儿甩过来的话,那可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见其答应,余良二人齐齐松口气,眼神再次交汇下。
其实他们,也不单是为了欺压新人。
虽说没去看钟隐与姚进的赌斗,但是做了三天同事,丁余两人也自听说了此事。
钟隐连其面子都不给,拒绝招揽不说,还坑得对方被禁足。
某种层面上,在道院内已经被传成刺头儿狠人了。
他们资质家世皆不如姚进,想到要与其同一个槽里吃饭打底半年时间,心中也是难免有些嘀咕。
哪怕已经同事了三天,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今天这话,就是两人想出来试探下钟隐的。
看看他态度性格,之后好不好相处。
现在看来,倒是比预计的容易说话。
他们两人的这些小心思,对钟隐来说毫无意义,转眼就抛于脑后,带着三名杂役来到了储藏薪柴的库房前。
大腿粗细,二丈来长的原木,一根根整齐垛在库房里。
钟隐深吸口气,沉腰坠马,运劲于双臂,就着身边最近的根松木搂去。
他的武功气力,比那天赌斗时又长进不少。
但想要将之独自搬起来也是不易,怕是得有四五百斤不少。
“这种粗活儿,交给我们就是了,钟仙师您不必亲自动手。”
见状,某个大汉赶紧站出来,招呼着其他人上手将原木搬到库外。
他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身材依旧是魁梧雄壮。
三道爪痕从额头斜向划下来,盖住左眼皮,直至唇角,看着为其平添了几分其它人没有的彪悍勇猛之气。
但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据说,此人先前好像是在碧霄原那片做杂役的。
只是运气不好,被头棘背雕赏了一爪子。
侥幸捡回条命,但也吓破了胆,走动关系四处央人,好容易才调来道院这边。
虽说挣得少些,但却也安全许多。
四名杂役分成两组,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冲掌心吐口唾沫,搓弄几下,各自抱住原木一端。
一声“起”,原木被稳稳抬起。
很快,三十余根原木就在库房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
接下来,才是重点。
几人从库房内取出刀锯,用大拇指试下刀锯刃口,满意点点头。
就见他们将原木横放在特制的木墩上,再次分成两组。
自然站成弓箭步,脊梁微弓,一手按住树身令其稳住不动,另外那只手则是稳稳捉住锯柄。
唇齿间同时迸出低喝,手臂开始拉动。
锯条与树身接触,锯齿在纹理间来回嘶鸣,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细碎木屑如水珠,从锯口处飞溅出来,在空中停滞片刻后,再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地面。
钟隐双臂抱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一切。
四人站立姿势,推拉锯条的节奏韵律,都堪称章法有度,无形中契合武道发力运劲的宗旨精髓。
只是在旁看着,他就觉自身又有些零碎领悟。
毕竟有多年武功在身,没过多久,两丈长的原木就只剩下短短三尺。
地上则是多出十余截尺半长的圆木段。
看他们还在那里锯木头,钟隐提起截木段搁在个大树墩上。
提起把斧头,轻轻掂量几下,在空中挽个斧花儿,其长短轻重已经悉数在心。
扎好马步,双手持握斧柄。
钟隐眯起眼睛,手中利斧倏忽落下。
“咔嚓”一声,斧刃精准落在木段截面上,正好沿着中间轴线。
斧面整个嵌入其中,几乎将其彻底豁开,足可见他这一斧气力之大。
落在血肉之躯上,绝对会很惨烈。
然而钟隐却是暗自摇摇头,心中不甚满意。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一斧看着骇人,但是斧刃入木后,劲力仍是有所外泄,未能凝聚如一。
否则就该直接一斧头将木段当中劈开来着。
斧头虽利,但终究比不上拳脚指掌等随心所欲。
想要运使纯熟,还是要多演练下方可。
闭目沉思片刻,钟隐这才左脚踩住木段,将斧头拔出。
补上一斧,将其彻底两分。
他捡起段打量片刻,顺着纹理再次出斧。
这回,就顺利许多。
刀柴相交,只比“嘶啦”撕纸声来得稍大些,木段就被毫无悬念地一分为二。
拾起来再次观察片刻,钟隐继续挥动斧头。
心神沉入其中,不去理会外界的其它任何事情,只有简单地拾柴、挥斧、观察……
很快,四周就全是被片成两块的木段。
而一种朦朦胧胧的莫名感受,则在他意识当中开始萌发。
“金之为言禁也,肃杀万物而阴气始刑。
天上太白,带煞而刚健,似洪炉煅剑。
西山藏太白,肺窍纳霜芒。
……“
钟隐心神之中,若干字句随之浮现,与那份若有若无的感触结合,调运起体内灵力来,
又是一记斧斩。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有种简洁朴素,但却天经地义,理应如此的味道在其中。
那几名不知何时停下手中活计,围观他劈柴的杂役们都没有留意到。
在斧头刃锋处,有一抹森白寒芒绽出。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然而木段却被应机一分为二。
截面光滑平整如镜。
钟隐放下斧头,眼眸恢复应有的情绪。
锐金诀,已然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