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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2008年的最后一天。

蓉城西郊,黄田坝机场。

随着夜色逐渐笼罩大地,跑道两侧的导航灯在细碎冰晶的折射之下晕染出橘红色的光晕。

十几名蓉飞集团的技术人员正聚集在一处机位旁边,为首一人紧裹着军大衣的领口,用有些担忧的目光望向暮霭沉沉的半空。

正是20号工程的总设计师杨韦。

出于保密考虑,跟新一代战斗机研发相关的大件运输基本都被安排在晚上进行。

但眼下属实天公不作美。

当气象部门突然通报会降温并起雾的时候,负责运输任务的运输机已经从盛京方面起飞了。

如果机场的气象条件实在太差,那就只能选择备降或者返航。

“杨总,目前气温-5℃,地面清霜工作已经完成,边灯开启情况下的跑道视程约为350米,两架飞机的飞行员都认为满足降落条件,无需前往涪城南郊机场备降。”

总师助理王城尧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一边汇报情况一边递上保温杯。

听到“无需备降”的结论之后,杨韦总算放下心来。

但刚拧开杯盖,就又升起了另一个方向的顾虑:

“你们在沟通过程中没给飞行员同志施加压力吧?”

他看着蒸腾的热气在杯口上方凝成白雾,向王城尧确认道:

“如果有风险的话也不必勉强……”

看着平日里稳如泰山的总师如今也表现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后者有些想笑,但在周围一众大佬的注视之下还是没敢真笑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都是塔台指挥人员沟通的,我们根本没出声……再说空37团的5号机和6号机也不是第一次飞咱们这了,对情况应该很熟悉,不会冒险的……”

民航在蓉城对80-100吨级别双发飞机降落的能见度要求是跑道视程不小于550米,但这一数字显然留出了非常充分的冗余度。

杨韦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运输机飞行员的日常训练本身就包括低能见度盲降,加上黄田坝机场的跑道也没有其它飞机要用,所以起降条件必定更为宽松。

也恰好在此时,半空中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随后便是起落架和机翼上的灯光穿破薄雾,在丁达尔效应的影响下形成一道明显的光柱。

直到触地之前的最后时刻,运输机那浅灰色的机身才逐渐显出全貌,完全打开的减速板和机轮张牙舞爪,如同一只冲破封印的猛兽。

这种最新的双发中型运输机才正式装备部队一年左右,尤其还配套装备了全新的动力,按照过去的节奏,应该还处在换装阶段,对于载重、起降条件和航程等飞行参数会有一定限制。

不过,上半年突如其来的救灾需求打乱了一切按部就班的计划,全军几乎所有能动弹的运输机轮番出动,负责空投物资或者输送人员和装备。

最终证明,运9有着比运8乃至伊尔76更高的出动率和更低的每飞行小时直接维修工时,在高强度的飞行作业下,甚至能接近民航机的水平。

大多数运8当然都是十年以上机龄的老家伙,没什么参考价值,但伊尔76总归有不少是5年内新生产的。

如此对比之下,新型号相当于直接渡过了适应期,而率先吃螃蟹的两支部队也瞬间成为香饽饽,开始逐渐承担起中等载荷和距离的主力运输任务。

……

与此同时,在后面第二架06号机的货舱里,刘永全正透过舷窗上凝结的冰花,看见跑道尽头巨大的机库轮廓缓缓展开。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台进气口被防静电迷彩布包裹住的涡扇10G发动机固定在专用运输托架上,银灰色的尾喷口壳体在昏暗的舱灯下泛起冷光。

实际以运9的载重能力和容积空间而言,两台发动机和不到二十名技术人员,只需要一个架次就能完成运输。

只是出于风险分摊的考虑,才特地安排了两架飞机。

这当然不是刘永全第一次来到蓉飞,但却是第一次带着由自己主持设计的型号来此进行交接。

跟过去单纯交流工作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新型号安装到即将试飞的新一代隐身战机上——

常浩南曾经在一次开会时提起过,四年前二十号工程正式立项时,航空工业的同行已经做好了在第一批量产型号上继续使用涡扇10A的准备。

但如今,仅仅是在技术验证阶段,就已经完成了新版本动力的适配。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获得充分的对比数据,那么甚至具备了直接使用新发动机进行首飞的条件。

几分钟后,运输机轮胎触地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舱门开启的瞬间,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航空煤油与金属加工液混合的气味涌入机舱,让刚刚解开安全带的刘永全感到有些不适。

对于长期在东北工作的人来说,-5℃的气温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浓郁到宛若实质的水汽却带来了不小的呼吸阻力。

就像平白无故戴了层口罩一样。

“老刘!”

还没等他完全适应过来,一个声音就穿透了发动机怠速状态下的低沉轰鸣。

刘永全顺着正在开启过程中的液压尾门往外看去,发现套着件老式军棉袄的杨韦正在朝这边挥手,身后另外七八个技术员正跟着一辆专用的运输平台牵引车快步赶来。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2003号机就等着这两颗心脏了……”

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指挥技术小组开始卸装发动机。

刘永全习惯性跺了跺双脚想要取暖,但西南方的寒冷属于一种错觉而非真的低温,所以这两下子反而让本来没事的腿有点发麻。

他突然感觉此情此景有点类似某一部经典的春晚小品。

你跺你也麻.jpg

于是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

“通过改进制造工艺,比最开始的设计指标轻了27公斤。”

他目光扫过正在作业的升降平台。工人们正在用激光定位仪校准发动机吊架:

“另外说实话,我们这几年也从英国人那边学到不少……第四代单晶材料结合过去更新一代的主动冷却技术,能承受最高2050K的燃气温度,再加上经过调整之后的满状态压气机,终于让海平面理想状态下的推重比达到了实实在在的两位数……老杨,这次咱们总算不用在推力上面做减法了。”

杨韦闻言停下正准备签字的动作,抬头时眼底掠过复杂的神色。

二十年前论证十号工程的时候,他们甚至考虑过用涡喷发动机暂且凑合上去,后来找到符合条件的俄制动力,却又听对方工程师用蹩脚的俄式英语说“至少要等五年”。

那种刺痛至今仍在记忆里发烫。

而现在,眼前这两台凝聚着国产最新技术的发动机正在被小心翼翼地转运到特制平板车上,再结合几乎至臻化境的气动设计……

杨韦心中闪过一瞬间的自得,但旋即就被警惕所取代。

做工程,最忌讳的就是盲目乐观。

“这么一想,美国人能在10年前就拿出来一样的数据,真不知道是怎么鼓捣出来的技术……”

这句话一半是跟对方闲聊,一半也是在提醒自己。

还远远没到可以放松的程度。

刘永全倒也被激发出了不少共鸣,不由得回忆起这几年里面一个个挑灯夜战的晚上。

“罗罗那边的工程师有一次跟我说过,他们已经分享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材料技术。”

他突然说起了一件看似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整体上讲,我认为这句话里面就算有水分,大概也不会太多……”

杨韦把已经签好字的运输文件交给身后的助理,然后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刘永全,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后者撮了撮牙花子,进一步解释道:

“所以涡扇10G的性能,几乎已经摸到这个时代的物理极限了……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也才跟F119处在伯仲之间。”

接着深吸一口气,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那51区里面……不会真有外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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