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没有直接回答。
“你知道乌县官场是怎么评价何正奇的吗?说何正奇是个怂包,不敢跟石舟争,唯唯诺诺,一辈子当不上县委书记,一辈子升不到正处级。”
“我们的这位政法委书记,是校长专业户。”
“对外界,他说他不爱权。”
“真不爱权吗?如果不爱权,怎么可能会一步步爬到副书记这个位置,去当个校长,教书育人多好。”
“他口中的不爱权,只不过是放不下文人的傲骨。”
给魏宏远做秘书的这两年,他学到了很多,对县以及部分市领导也看得很透彻。
苏雪不解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这是关键所在。”江阳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既然我们的大校长放不下文人风骨,那我们就逼着他放下文人风骨,与石舟撕破脸皮。”
一看他这笑容,苏雪立马猜到他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林海儿马上要调到县委办担任副主任,我觉得可以在这上面动动手脚,撕下正奇书记文人风骨的伪装,让他与石舟彻底撕破脸皮。”
江阳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一招连环计。”
连环计?
苏雪何等聪明,结合江阳刚才说的话,瞬间猜到他想干什么。
“你这家伙,是不是太坏了?”
如果不是有所了解,她真想给他贴上“心术不正”的标签。
江阳尴尬一笑,“兵者,诡道也。”
不过,苏雪还是有些担心,“林海儿终究只是正奇书记的外甥女,万一正奇书记并不会那么在意林海儿呢?”
“他俩确实不是血亲,但他们可比血亲更亲。”
江阳点上一根烟,神色变得惋惜。
“正奇书记之所以能考上大学,走上仕途,是她姐姐给人刷马桶,通下水道,掏厕所,当牛做马供到大学的。”
“十年前,何书记回乡里祭祖时,山上有石头滚下来。”
“是他姐把他推开,救了他一命。”
“但他姐也没了。”
“林海儿是他姐唯一骨肉,所以他把林海儿当作亲女儿养,宝贝得不得了,一直带在身边,甚至比亲儿子还亲,谁欺负她,他就跟谁急。”
听言,苏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心说有了这层关系,这套路连环计大概率能成。
但现在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苏雪打量着江阳,“你对领导的家事,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江阳笑说:“混仕途,不了解领导的家庭和爱好怎么能行?给魏县长当秘书的这两年,对县里大大小小的领导,我都了解得大差不差。
比如说哪个领导喜欢钓鱼,哪个领导跟下属有一腿,女领导的经期在什么时候,三围多少。
事无巨细,都得了解。”
这是基本操作。
江阳却能安安稳稳给魏宏远当了两年秘书,主要还是对领导太了解,总能对症下药,讨领导开心。
苏雪笑眯眯地问:“那你说,我的三围是多少?”
江阳脱口而出,“身高一百六十七厘米,体重九十七斤,腰围五十六厘米,罩杯是B加……”
还没说完,苏雪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你连我都敢调查?!”
“都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江阳撒丫子就跑,远远跑开。
“工作需要是吧?”苏雪嗔怒道:“为人民服务,需要一个好身体,你自个跑步回去,锻炼身体!”
说完,她上了车,一脚油门冲出去。
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汽车,江阳傻了眼。
我还没上车啊!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江边几乎没什么车来,江阳只能苦逼地往回走。
感觉,把这辈子的路都走完了。
第二天,江阳一脸怨恨地走进县长办公室。
苏雪一脸坏笑。
江阳气骂道:“你还笑!我昨晚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打到车,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看着他小臂上的几个红包,苏雪笑得更是开心。
“知道错了吧?你以后要是再敢调查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她递上一份文件,“你去把这个交给石书记。”
“这是……”
“申请调离李鹏飞说明书。”
调离李鹏飞,只是连环计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好的。”江阳就跟报复似的盯着苏雪的白嫩的小腿看了三秒,这才转身离去。
苏雪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家伙完全就是记吃不记打。
来到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门前,江阳正准备敲门,被走来的张建喊住,“石书记正在跟何书记谈工作,有什么事跟我说。”
江阳递上文件,“这是苏县长让我交给石书记的。”
办公室内。
石舟坐在沙发上,给何正奇递上一根烟。
可两人都坐着,够不着。
何正奇明显迟疑了两秒,才笑着站起身接过烟。
这是石舟故意而为。
见何正奇站起身接烟,石舟甚是满意。
昨天,他还担心何正奇会跟苏雪穿一条裤子,现在看来,担心得有些多余了。
想想也是,这位大校长唯唯诺诺了一辈子,还没那个胆子对抗自己。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石舟忧心忡忡地说:“老何啊,我感觉现在就是个多事之秋,很烦,昨晚我都没睡好觉,你看我这黑眼圈。”
这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何正奇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便笑说:“多事之秋,咱们就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虽然石舟这种咄咄逼人的行为,他很不爽,但最终还是忍了。
他不想因此与石舟发生不愉快,而被人在背后诟病。
石舟笑眯眯地说:“可如果是因苏雪而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