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位帮派老大和一位治安官能够像是老朋友一样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但在科迪镇便是这般。
自西部拓荒时期残留下来的彪悍民风，传统能源产业衰退后留下来的大量失业者，再加上临近国家公园带来的人口流动，一些看上去没啥影响的小问题堆积起来都使得这座小镇的治安成为了棘手的大问题。
警局的资源有限，人手不足且人员素质低下，有些过来混资历的“政确”治安官甚至连最基本的巡逻工作都做不好。
而犯罪活动却日益猖獗，大大小小的帮派在这小镇里整日整夜地狂欢。
于是科迪警局不得不扶持一个看上去正派一些的帮派上位，填补基层力量的缺失，勉勉强强维持住小镇的秩序。
而那个帮派的老大，正是此刻坐在亚瑟对面的男人，汤姆·佩雷斯。
“治安官，你这咖啡还是这么难喝，和那些德国人制造的垃圾有得一拼。”帮派老大开口了，语气里带着调侃。
亚瑟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咖啡：“我觉得很合适，苦涩的味道让我头脑清醒。”
一盒方糖被亚瑟从抽屉里拿了出来，撕开塑料膜，一颗方糖在手指间轻轻转动，他瞥了一眼汤姆：“来一颗？这种全世界内都合法的成瘾物或许能让你那挑剔的舌头稍微安静一会儿。”
“嗯，不错。来到了美利坚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特别是糖与蜜。廉价、大量，比水还常见，像是流水线一样制造着胖子。”
汤姆接过亚瑟手上的方糖，然后又从盒子里摸了两块，一起丢进咖啡杯里，“总之，有头绪了吗，亚瑟治安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约翰·马思通，”治安官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汤姆面前，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外貌和穿着符合一切关于“牛仔”的刻板印象，“认识的人都称呼他为‘老约翰’，他是最后与约瑟夫神父接触的那个人。”
汤姆·佩雷斯盯着照片好一会儿，将这位“老约翰”的形象彻底刻在脑子里后，继续问道：
“就凭着‘最后接触’这一条线索就将一个人定为嫌疑人，啧啧啧，亚瑟，你的栽赃技术衰退了呀！”
亚瑟治安官没有立即回应汤姆恶意的调侃，只是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眼神透过袅袅升起的雾气，显得有些深邃。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汤姆，约瑟夫神父是你的兄弟，不是我的。
如果你不想要追查，我可以马上叫停这种浪费警务资源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我相信那位约瑟夫神父在某一间‘红磨坊’里玩够了，就一定会回来的吧？”
汤姆沉默了一会儿，温热浓甜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的进入他那起了不少血泡的嘴唇。
“约翰·马思通是‘退役军人协会’的人，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得罪这个组织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约瑟夫·佩雷斯是我的兄弟，但也仅仅只是兄弟，没有更多了。
如果不是他的名字里带着‘佩雷斯’，让这混蛋死在外边有辱‘佩雷斯帮’的名誉，谁他妈的会去管一个堕落神父的死活？！
亚瑟·梅森，你最好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不介意绕开科迪镇警局自己调查这件事情——不要怀疑，如果不计花费，我的确有这个能力！”
咖啡馆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而外面也恰逢其时地传来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动静，像是某种大规模暴力行为的开端。
“外面怎么了？”亚瑟放下了咖啡杯，右手摸向枪套，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
汤姆将咖啡馆门口守卫的那个小弟叫了进来，侧耳听取消息。
“啊，亚瑟治安官，只不过是小镇上的合法帮派与一群示威游行，堵塞了交通线路的非裔美国人之间的小小摩擦罢了。请放心，他们都很冷静。”
“这是某种施压吗，汤姆·佩雷斯？”亚瑟将拔出了一半的配枪又插回枪套里。
“这是意外，亚瑟治安官。”
汤姆·佩雷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手指还在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无形的压迫在这张咖啡桌间弥漫。
在一群破坏性极大，还不要脸的恶徒面前，最终还是亚瑟退让了一步，抛出了第二份材料。
“看看这个，然后做再决定吧，汤姆·佩雷斯先生，”亚瑟将“佩雷斯”这个姓氏念了重音，“这是约翰·马思通最近购买的东西，我相信任何一个学习过数学的人都能看出蹊跷。”
“看来我没接受过正统教育这件事让常春藤高校毕业的亚瑟治安官很介意啊！”汤姆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这种小小的讽刺，收敛起来的目光落在了头一张表单上。
表单上密密麻麻地列着约翰·马思通最近的采购记录：大量的牛肉、羊肉、猪肉，还有相应的蔬菜、调料。
“看完他一天前买的东西了？继续翻着看吧，还有不少呢。”
汤姆皱了皱眉，继续翻看那些表单。随着页数的增加，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表单上的记录显示，约翰·马思通在短短三天内购买了大量的食物和物资，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家庭甚至一个小型聚会的需求量，甚至让整个科迪小镇的物价都有了波动。
更令人怀疑的是，他还购买了一些建筑材料和工具，甚至还租用了一台挖掘机。
“这些东西……”汤姆低声喃喃，手指在表单上划过，再次数了数这些物资的数量和种类，“他到底在准备什么？建一座该死的末日地堡吗？”
亚瑟治安官微微一笑，端起已经冷掉了的咖啡抿了一口，眼神依旧深邃冷峻。
“你觉得呢，佩雷斯先生？一个退役军人，突然开始大量采购食物、建筑材料，甚至还租了一台小型挖掘机。
这可不是普通的家庭聚会或者修缮房屋能解释的，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的起的。最后，再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