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百叶窗漏进匕首般的阳光,在褪色的怀俄明州地图上切出细碎金斑。
治安官亚瑟刚挂断一起关于牲口神秘失踪的报警电话,搪瓷杯里凉透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品尝又不得不放下了。
另一通电话撕裂了午后凝滞沉重的空气。
“科迪镇警局。”治安官亚瑟用肩膀夹住听筒,手上保养左轮手枪的动作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哦,这不是亚瑟治安官吗?今天怎么轮到你亲自上阵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带着调侃的味道。
“警局里的那些黑……那些非裔美国人都上街举牌子抗议去了。”亚瑟不顾及满手的枪油,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冷咖啡,“所以现在整个科迪镇只剩下了一位罪恶克星,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
治安官的语气里带着自嘲,但更多的是无奈。现在美利坚政治正确的大环境就是如此,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得了吧,亚瑟治安官,你算是我们镇上最后一位还能拿得出手的治安官了。
而一位合格的治安官就得保护纳税人的安全不是吗?
至于那些只会抗议示威的黑色垃圾,他们可不会真正解决任何问题——该死的,他们就是‘问题’本身!”
治安官对电话那头的种族主义言论不予置评,而将话题转回来:“说吧,‘正直的纳税人’汤姆·佩雷斯,你又有什么问题需要亚瑟警官解决?
别再是牲口失踪的事了,我已经接了好几个类似的电话了。
我们这‘自然公园’附近全都是灰熊和灰狼,如果你的牛不幸被野兽吃掉了,那应该去联系保险公司,而不是警察局,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没法去帮孩子们找丢失的宠物。”
“不是牲口的事,”汤姆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约瑟夫,那个胖神父失踪了。”
“失踪?多久了?”亚瑟问道。
“从昨晚开始就没见到他了。今天早上他本该主持礼拜,但根本没出现。我去教堂找过他,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所以还没超过24小时?先生,这可不符合立案标准,我记得约瑟夫神父可算不上是‘未成年人’,不能报案后立刻调查。”
“哦,我的亚瑟治安官,我的老伙计,你什么时候那么在乎程序正义了?上次把我的那几个‘遵纪守法’的小伙子抓进某个私人上市监狱时,你可没有现在这般守规矩。”
“程序正义?”亚瑟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追一个可能只是喝多了的神父。
你知道约瑟夫那家伙,他经常会躲在教堂的地下室里,一边喝酒一边对着PornHub上的制服修女自慰,然后再说些‘主啊,宽恕我’的鬼话。”
电话那头的汤姆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缓解尴尬的情绪。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亚瑟,这次不一样。教堂的地下室我已经翻过了,没有他的踪影。”
亚瑟的手指在左轮手枪的扳机上轻轻敲了敲,眼神变得锐利。
他放下手中的搪瓷杯,将电话变成免提模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望向外面。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安的气息,似乎要起风了。
“你说地下室里没有他?”亚瑟的声音低沉下来,“那他还能去哪儿?约瑟夫那家伙可不会随便离开他的安乐窝,尤其是在礼拜日,这种他可以成为小镇明星的时候。”
汤姆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焦虑:“我也觉得奇怪。而且……教堂的讲台上还放着他的圣经,摊开在《启示录》那一页。
旁边还有一杯没喝完的红酒,酒渍都已经干了。你知道约瑟夫,我也知道约瑟夫,那个像葛朗台一样的吝啬鬼从不会浪费一滴酒。”
亚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拉上窗帘,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把自费购买的西格绍尔P320,插进腰带,而那把刚刚保养好的柯尔特M1873“和平捍卫者”则塞进了另一个填充了海绵的小抽屉里。
牛仔情怀归情怀,实际使用的时候还是这种现代化的半自动手枪更优秀,亚瑟不是个迂腐的人。迂腐的蠢货成为不了小镇治安官。
一边向弹匣里装子弹,治安官一边询问道:“讲台上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汤姆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害怕被什么东西发现,“是用红酒画的。
亚瑟,虽然我只是一个浅的不能再浅的信徒,但在这鬼地方,连我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不像是用柯尔特和子弹就能解决的问题。”汤姆神神秘秘的推测道。
亚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脑海中迅速闪过几种可能性。
约瑟夫虽然是个不靠谱的、死后大概率下地狱的神父,但他从不玩这种花里胡哨的愚蠢把戏来吸引信众。
更何况,红酒画的符号、摊开的《启示录》、失踪的神父——这些线索拼在一起,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报警了吗?”
“该死,亚瑟·梅森,现在你就是警长,是整个科迪镇警局里唯一的、真正的、还是他妈的永恒的老大,让那些成天上街举牌子,然后屁事不干的黑鬼们去死吧,我汤姆·佩雷斯现在只认你一个治安官!
该死,下次选举的时候我一定只投你的票——当然,我手下的那些小伙子们也会这么干的,那绝对是有力的支持。
所以现在,找到约瑟夫,找到我那该死的蠢兄弟!最好找到那个混蛋的时候再给他妈的一枪托,打掉几颗牙!”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已经有些失控,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冲出电话来给亚瑟一拳。
“冷静点,汤姆。”得到利益交换的保证之后,亚瑟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平稳而缓慢,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我会去教堂看看,你待在那儿别动,别破坏现场。”
挂断电话后,亚瑟迅速将最后几颗子弹压入弹匣,插进西格绍尔P320的枪柄。
他站起身,戴上那顶标志性的翘边褪色牛仔帽,推开办公室的门。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但空气中那股不安的气息愈发浓烈,仿佛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真希望这种宁静可以持续到永恒啊。’